黑气扭过来，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喊“疼”，听见厉鬼回答一声“活该”。

好吧，是该轮到他说我活该了。

“反正呢，最后到了大学也没能表白。我和我爱人不是一个专业的，他在艺术学院学音乐，我在人文学院学汉语言，刚升学那会儿心情特别不好，军训和他一直没怎么见上面，坏心情和自卑情绪就一股脑膨胀啊，还是后来他生日，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了一整天，那种少男情结才退下去。”

谈起自己有些幼稚的过往，我实在忍不住发笑，没办法，陈净远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呢？我好像一直好幼稚，他却一直那么好，有时候也会想，第一次爱他就是我第一次爱自己的体现。

“后来呢？”厉鬼问。

我从傻笑里抽身，看见他脸上完完整整的笑，不超出一分，没有歪斜的小心翼翼，看上去也是开心极了的样子：“后来啊——”

“后来我们跨学院组了队，一起参加了一个比赛，那个比赛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摄影，当时可踌躇满志了，反手给自己立旗子，说比赛得了一等奖就和我爱人告白。”

“那我猜你们最后没能拿到一等奖。”

这哪用你猜呀。

我的脸颊肉有些僵了，心却弯弯绕绕，和飘逸的黑气一起跳起舞来：“是啊，没拿到，二等奖第一名，算是失之交臂吧。”

他笑了一声。

“但是，就是那一年的今天，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我爱人，陈净远，我最最亲爱的陈老师，他向我告白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晰地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告白时候的话，每一个字，一字不落，绝对完整。”

“……喂。”

“你不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牢吗？”

我盯着厉鬼的眼睛。

他不笑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张脸越来越白，看上去很符合厉鬼的身份——我猜他这是害羞了。

厉鬼问我：“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满足地回答他：“因为我当天趁他不注意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后来还找纸笔抄写下来了。”

他看上去更害羞了。

我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再引他向我提问，但我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厉鬼抢先了我一步。

他问：“那你现在跟我说一遍？让我这个厉鬼也听听？”

我把手举到嘴边，故意清了清嗓子，说——

““你拍摄的照片已经是我心中的第一了，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可，就算没能得奖，那一定也是因为我的选曲不够好。””

““即便如此，我也想永远和你一起完成比赛，我想我的曲子永远和你的照片联系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一起往前走。””

““齐明，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嗯，记得很清楚，他说出来的话，稍快的语速，一点一点变红的脸颊，还有那双眼睛，黑色的，澄澈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坚定而可爱。

“这样你都能拒绝？”

我故作夸张地叹一口气。

“原谅一下刚成年不久的人的自卑情绪吧。”

这种自卑情绪可是萦绕了我那么久，直到不久以前，我还深受其害。

“我和他说，让他再等等我，下次的比赛如果能拿奖，换我跟他表白。”

厉鬼点点头：“还挺有担当啊大摄影师。”

“略有，略有。”我附和道，望着他血红色的澄澈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是我一直都有过的纪念日，这一天对我来说可是相当重要，是我第一次真正肯定自己被他爱着的第一天。”

厉鬼也望着我，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沉默了好久好久，我识趣地低下头吃饭，可不能让麻辣烫就这么凉了。

吃到中途厉鬼才又问我：“后来呢？后来…第二次告白呢？”

我又清清嗓子，这次垂下眼皮不盯着他看了：“第二次啊…第二次我也没能成功表白。”

“第二次比赛我们成功拿了一等奖，我特别高兴，作为小组代表去发了言，下台之后一直到出会场前都还晕乎乎的，出门之后会场外的冷风把我吹清醒了。”

“我就喊他啊，我说远儿，刚喊完，他就捷足先登了。”

我眨眨眼。

“上次我那么说了，他回答我说他等我……等到我愿意的那天。”

“那我等你……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我原本说我要等你，等到你认可你自己的那一天，但是齐明，现在我们拿到奖项了，虽然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相信我，但我等不及了。””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