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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221)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她做好了准备。
若计划成功,赵琇却不肯依言放过邵梵,更应该说,是邵梵若因此妥协放弃相杀,江山能就此复还赵兴,届时,赵琇未必肯放过他,他也未必在乎自己那条命。
那时,她便会陪他一起,泯灭在这场两代人的相杀中,成为历史一对天知地知,无人可知的爱侣,期待来世,与君,共赏太平,再续前缘。
邵梵用力抱住她的腰,呼吸乱而重,赵令悦顺势捧住他的脸,与他额抵额,耳下冰凉的长玉珠在他脸上晃动。
“你走多远,飞多高,我都会以心相随。无论你离开杨柳关后发生什么,无论我们还能不能隔着人海相视一笑,无论你选择走哪一条路,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就算死。
她也会陪他一起去死。
心有所向,便无所惧。
第76章 北雁南归(六):弑君灼灼星辰记下她这些话,同样记下的,还有她表白的男人,他除了心房软塌塌地深陷之外,也听出了话里的决绝之意,在沉溺中睁开了眼,眼底又含情又清明。
当下便要摁下她的手退开,将自己从这股难言的情绪里拔出来。
可她的手摁得很紧,邵梵不想弄疼她,一点点地,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耳后掰开,才掰开一些,她也忽然睁开了眼,又反扑上来。
如此反复一推一迎,只换来二人急促焦灼的呼吸丢在风中,将寒风染热。
“先放手,好不好?”
她非要缠抱着他,吻着他的耳朵跟下巴:“你听我说了这许多,都不开怀么?”
邵梵沉默了。
不知他在想什么。
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不怎么开怀。
赵令悦抿住唇,箍紧他的脖子不让他逃离,在她有限的视野里,全是他抛洒在星辰里的细发,在星辰之间来回摇动,擦在她的脸上和眼睑里。
让她渐渐蓄起了痛激生的泪。
——他虽然晒黑了,也瘦了,但轮廓依旧挺拔,一身螭骨深刻伤痛,是她的无冕之王......赵令悦耐心地将那些碎发一点点理去,随后呼吸钻进他的耳朵。
“邵渡之,你说句你爱我吧。行不行?”
话方落,腰身便被人收紧,她得以顺势一缩肩,钻进能他挡住一切风声的胸膛内,只闻听他身上的味道。
邵梵低头,在她鬓边落下碎吻。
她听见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我很爱你,赵令悦。”
“爱你之心,悦你之情,是我执念,此生不移。”
料峭寒风悬起她失重般狂敲的心跳,赵令悦在暗中莞尔,也尝到嘴角边的一点咸湿。
那夜。
是邵梵留在杨柳关的最后一夜。
二人并坐在那张椅上,十指相扣,看星辰,也是等更声。
他要带着他的军队在五更悄然开拔南下,除去三州的驻军,将能打的兵全数撤走带去了鲸州,与梁金决战。
决战这个词,是邵梵亲口所用。
他低声呢喃:“此次距离金不败亲征,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与梁在边关起乱,夺得幽、云二州。如今膝下王子无能,他为夺得南边霸权,便只能御驾亲征最后一搏。我唯一庆幸的,是他已经老了,而当年的那个我,却已经长大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
赵令悦自然猜到他要做什么。
她仰望他的侧脸,抬手,将他的头慢慢捱在自己肩上,“你放心去与他决战,一路走来,我知道你也很累了,现在,什么也别想,先在我的肩上靠一会儿。”
“若我想你了呢?”
“那我就在你身后。”
邵梵将心放回去,抓握住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搁在自己腿上,轻轻闭起了眼。赵令悦吸下一口冷酸的气,也轻轻地守护他,直到五更声响,他们不得不分离。
哨堡的风吹卷悬于战马上的营旗。
铁甲红衣绕成绵延不绝的波涛河流,从杨柳关滚滚滔天而撤。
赵令悦独身站在待了一夜的哨堡上,一动不动目送他们远去,待再也望不见那骑在马上的轮廓,与赵琇所在的木笼时,她才无声低头,将邵梵临行前,从香囊里翻出来给她的那张字筏打开。
纸张仍是她所写的旧纸,只是被人在后两句旁边,重提两排诗。
“但求高风送我意,与卿共赏太平人。”
默念完。
一滴泪也打在“太平”二字末尾,化了飞白,成了一团黑雾。
*
杨柳四浮,寒香散乱。
行了一天,邵梵与他的大军在天黑前已到常州河岸,要带马上军船,换水路行军。河岸上停着一艘熟悉的棕船,为建昌船司所造,在水兵指引下,立即往王献所在的那支军队靠近,放下船板搭梯,迎他们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