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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20)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昭月呢?!那昭月呢?!”
宋兮这下没吭声了。
倒是邵梵忽然伸出手,摁在赵义肩上,附身凑到了他耳边,“殿下很喜欢这个表妹是不是?可惜,她不在这。”
“......”赵义的脸上,五官已经扭在一起,“你到底在胡说八道地狗叫什么?!”
邵梵玩弄人心的想法渐起。
他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线,一字一句缓缓地道,“她被我送走了,以我邵梵未婚妻的身份,出京待嫁。”
赵义被他当头棒喝,就如被人活活撕裂一般,受刺激后露出疯狗般的表情,他觉得赵令悦已经受辱了,成了禁脔。
至亲被欺,赵义欲张嘴咬断邵梵半只耳朵,却被他捏住下颌骨,咔嚓一声,惨叫未能发出便下巴脱臼,彻底失了声。
郑思言瞪大了眼,“你伤他作甚?他是有点吵耳朵,但我们还得给宫里头交人啊,邵梵你可别拖老子的后腿......”
“等该他说话时,再给他接上。”
*
携带赵令悦的车马在京外宿了一晚,第二日稳速行至上午,天朗气清。
她偶然听得几声翱翔高空的鹰隼的叫声,高亢而凄凉。
于是一只手掀开车帘,伸首探去,原来不知不觉,马车已行至建昌的京城郊外。
山高水远、一望无垠。
风打在额面,她微微闭起眼深吸一口气,呼吸到了病后的第一缕清凉空气。
远处山峦埋在初生的雾中,只露苍白的山腰,一只老鹰自山雾中冲出,气势磅礴,划出天桥般的弧线落入高耸的云层。
她拉起一边的钩子,将帘子吊起来透气。
“姑娘还是别多吹风。”一旁的女婢给她披上貂裘,想将帐子放下,“今晚进常州城,听说有灯会,那时我陪着姑娘去走走吧?”
赵令悦微笑了下,算作回应,“我胸闷,透不过气。”
女婢见她如此,手顿了顿,“......甚少见姑娘笑呢,若真是闷得慌,那就先透透气好了。”便放过帐子,回了角落。
她少话谨慎,怕吵到赵令悦,也知道赵令悦不喜欢聊天,不喜欢别人跟她跟的近。
车内的熏香燃着,赵令悦正视她,“秋明,你为什么到了郎将这里做事?”
秋明呆了呆,敛眉,“郎将于小女有恩。”
“怎么个有恩法?”
“......家中起火,我父母皆烧死了,家贫无棺椁入土,小女只能自卖以筹钱,邵郎将给了小女很多钱,让邵家兵帮我父母入土,却没跟我要什么,我跟了郎将一路,他最后问我能不能来服侍姑娘,我便来了。”
“这怎么算有恩呢?”赵令悦浅笑,本性不改地道,“他帮你,你帮他,这是交易。你若是想走,常州我放你下车,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也不欠他的。”
秋明愣住,过来跪着恳求,“姑娘别赶我走!邵将军未曾主动要求,是小女自愿的。小女已经没有家了,只愿跟着姑娘郎将,日后可以有个庇荫!”说着因为太紧张,竟然眼睛都红了。
赵令悦无心惹她哭,搀扶她起身,“你哭什么......不走就不走。我无非.......”
她哽住。
她无非是因为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虽然有个说是自己定亲的丈夫安排好一切,但她凭直觉仍不肯信任这个男人。
以己度人,就觉得这样半道过来的秋和,大概也更想要自由吧。
结果不是。
“无非”二字之后又是没了下文,她放开了秋和的胳膊,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种莫名的沮丧和失落感,在此时的山路间堆积得更甚。
“吓着你了,你回去坐着吧。”
人人都说认识她,她却人人不相识,邵梵说她是军中老将之独女,父亲已去,由他代为照顾,择日成亲。她看着邵梵那张脸,虽然觉得熟悉,但为什么潜意识里排斥他呢?
未婚夫妻不该是如此。
可她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世界于她成了个可怕的够不到底的阴谋,谁都可以欺骗她。从在那间平淡的院子中醒来,她不再开怀。
秋明偷偷看了眼她瞥外的侧脸,神情恬淡,不似有气,便放下心自己擦干眼泪,重新缩回角落。
安静过分的车马,只有轱辘压过融雪的闷响。
渐渐的,山回路转,一片雾气朦胧的雪山展现在赵令悦兴致不高的眼边。
赵令悦的心忽然就紧了一下。
她不受控地被这片连绵的雪山吸引,两手搁在木窗沿边,撑起半边身子去看,猛烈的冬风裹挟住她,将她大氅的绒毛和耳边的碎发猛地往右吹去,在空中剧烈抖动。
“这里发生过雪崩?”
感官被寒冷呼啸的风声刺激,一种溺水感和窒闷,顷刻间从她四肢百骸渗出来,脑中忽而控制不住地闪出这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