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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196)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可至今我都不后悔,如果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会那样做,引开追兵,救下她。”
王献渐渐转过身来,看向她。
“我是大辉公主,论年纪,我比你妻还要大上一些。
我不敢说我是嫡公主,然而,我确实是大辉官家长女,大辉的长公主。
从前当郡主时,我耽于享乐,视线偏窄,从未帮百姓做过一件实事。
如今我有希望停下两军干戈,护住一方城池内的百姓和我的那些至亲,让十六州统一,大盛也能多几分抗战的胜算,那我就必须去。
我不能再无动于衷,视而不见了,这也是我能为大辉做的最后一件挽节的事,就是去赎清当年我爹爹因我,而对王家所犯下的罪,以作了结。”
一番话。
令王献怔住,若有所思。
良久。
他才开口:“我不想看着我妻陨落,我也想拼了命地去挽救。”
随即,看向赵令悦的眼睛。
“你知道吗?”
他臣服于赵令悦的心性。
“我早有此意,可碍于怯懦,未敢表达。”
第68章 冰面涟漪(五):诀别王献即早有此意。
二人便一拍即定。
相敌三年,这算是他与她第一次难得的“志同道合”,杨柳关着急之时,正巧翻过六月,到了三伏天,街上的人衣衫再轻薄,也抵不住一晒便渗出来的细密汗水。
王献前脚离开,邵梵的人后脚便到,在大相国寺门口与王献打了照面。
那领头吆喝的人是裴明,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亲兵,一个个抬着缸桶,里头盛放凿下来的坚冰。
他见着王献,忙过礼。
王献让开身子,他们依次将缸桶合抬了进去,刮起一阵舒爽的凉气,被几位笑脸过来的住持所迎。
王献:“这是殿下所送?”
裴明回:“哦,正是!殿下道这几日酷暑,命我亲自监工,往大相国寺捐来二十缸冰。”
王献左瞧右瞧,一个宦官也看不见。
如今宇文平敬尚不知赵令悦还活着,且就在皇城旁边的大相国寺里住下,若让他知道,赵令悦又要惹杀身之祸,平时邵梵事事防他耳目,才会派了裴明来接近此地。
“后厢房也会有吗?”
裴明略一思索,“有一半似是要捐给寺内香客,主持会安排的。”
王献轻笑。
“嗯,那我先走。”
“下官也办完了差事,相公去哪儿?下官正巧送您一程。”
他摇摇手。
“不必了,我想去街上走走。”
裴明叹口气,都替他焦愁,如今他上街被人认出,岂不是人人喊打?火烧了眉毛自身难保了,且怎还有心情逛街......
正腹中阿谀王献,就听他走过几步,站在墙根下,摘了片翻墙来的合欢花:“我近日无法上朝。朝廷可有议出来什么,定了是谁出京吗?”
“......”裴明握拳。“下官不敢妄议。只是,殿下自己,似已有亲征之意。”
“不错。”王献捻抓花枝,“三军合围建昌,若无他亲自出京助阵,怎可威退敌人?”说罢,帮了赵令悦一个忙,省的她再去找吉贞和尚,以帮忙抄经作跑腿的替换:“你给殿下传个话,出京前务必再来趟此地。”
裴明不知寺内有赵令悦。
“啊,作甚?”
“殿下供奉这许多香火,自然该来带个上上签走,以祈凯旋。”
“可殿下不信佛啊。”
“无妨,照做便是。”
说话间,一撮受力的合欢花滑过他发髻,落于青衣瘦削的肩上,更有种单鹤悬空的孤落之美,裴明此等粗人不解宴席将散,须珍惜眼前,但口头答应下来。
*
王献如此说,是因邵梵当了太子后,并不常去她藏身之处,答案好解——赵洲、赵义两条人命丢在宇文平敬手中,被邵梵所纵容,他护着自己的养父,并没有让步的余地。
下了对赵琇的杀心时,他曾去质问邵梵,要如何面对身边的赵氏人,可也只得他一句坦言:“时局所迫,不得不为。我时时想她,可时时不敢见她。”
王献沮丧而去。
仅有的那夜,邵梵拢着被子跟她说了一半话,就在她身边睡着了,如今在别的地方,他躲不得清净,也再也睡不好长觉,乞巧(七月初七)七夕节当夜,是邵梵带兵出征的前一夜,他从不分昼夜的戎马中抽身,赶来大相国寺,见她一面。
水缸旁放了一只红木交椅。
她躺在椅上摇着身子,对月绣着竹绷里头的丝绢,眼底闪过点点星火。
心一动。
抬眼,见是他带着盏灯来。
便莞尔一笑,拉过一针长线:“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