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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173)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爱的是他,恨的,还是他。

上元节确实是千年昙花夜间一现,如黄粱一梦,这梦美的支离破碎,又脆弱短暂。

她忍下情绪,微微侧了侧身,只对他露出一个在廊前灯笼下如玉般的侧脸,缓缓伸出了手,“拿去。”

他低眸。

接过去。

“你先别拆,沾着灰就吃不了了。”

他听话地停了动作,开心道,“是什么?”

“饴糖。”

邵梵的嘴角绷不住地牵起来,赵令悦微恼,“是要我带话的那家女儿,她送给你的。”

“那你替我谢谢她。”

赵令悦嗳了一声,被他惹得转过身,“我都回城了啊。”

“反正,你替我谢谢她的糖。”他眼神很亮。

像个讨到了糖吃的呆子。

赵令悦觉得口中又干涩又甜苦,“好,我知道了......”

“温助教——”

“干嘛。”

“虽不许你寄家书,但我许你来问我兵书。”

她嘴唇微动,最后转为咕哝,“你怎么知道......”

知道,她最近一个人,常常在房内闷读兵书。

他了然笑,将那包饴糖紧紧捏在手中,背过去有节律地欢快敲着,“兵书晦涩,初读难懂,不懂的地方,我教你解它,可好?”

她缓了气,绞卷了袖子上的花纹,淡道,“那我改日拿书问你吧。”

“温姑娘也要先解我一个问题。”

他等那拖地的奴仆拖去了抱厦内,抓准机会再靠近一步,“你给我簪的木棉,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她一怔,嗔道,“这道题你要自己解。”说罢快速推开屋门,掩饰性地关上。

她转身靠坐在门上,却也等不到他离开。

这次主动与他和好,她内心亦然矛盾不已,人如同排山倒海一样变得浮躁,不耐地搓了搓脚底,在地上拉出一些稀碎的泥印子。

这才听得门外人几不可闻的一笑,转身离去。

*

月末,原本要打的梁人迟迟没有动静。

姚庭与邵梵在城楼内商议:粮食现已充足,他们是否要主动开打?

邵梵沉吟:“应该是有什么变故,梁越才按捺开战,一拖再拖。”

姚庭担忧,“到底,能有什么变故?”

“我猜——”

姚庭殷切地望向邵梵。

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几下,神色也较为复杂,“我猜多少与金梁主军对抗的建昌有关。不如等等建昌快信,十日一封。已经月末,应就在这两日要到。看完信,你我再进行定夺。”

姚庭两只眼皮一只急跳,他忧心忡忡,“......先按郎将所言。”

这期间,邵梵扔抽出时间陪陪赵令悦,与她解答些兵书上的疑难杂症。

这世间许多事就是不够凑巧,又太过凑巧。送急报的人进去时,还带着从建昌气喘喘赶过来的沈思安。

他来,竟然没有任何通报,就这般秘悄悄地赶了过来。

因此沈思安进邵梵私地时,邵梵不知道。

他正解答赵令悦兵书上的问题,二人一人一条椅子,并坐于桌前,执同一本书,如同师傅教诲徒弟,场面耐心又隽永。

拐进来的沈思安惊呆在那处。

看见诈死的赵令悦,他不可置信地脸黑了半边,指着他们,“你们……”半天说不出一个话,后捏紧了拳头。

邵梵挡住沈思安直勾勾的视线,为暴露她在鲸州而压着怒火,脸也乌黑无比,朝那领他来的人质问,“为何没有人通报?!”

“郎将.......这.......沈参知有秘令在身,他亮明秘令要我们别报,按律,我们便不能报。”

邵梵走过来,一字字地咬出来:“沈思安,你是不是疯了?”

“疯的到底是谁!”沈思安闻言炸了毛,顾不得自己干的嗓子冒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仍旧压不住自己的震惊,“我看你才是疯了!我以为她死了,结果你竟将这个女人弄出宫,还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你知道建昌——”

邵梵捞过沈思安衣领:“闭嘴!”

而置于风暴的赵令悦只是坐在那儿,脸上不悲,亦不喜。

沈思安目眦怒视向他,将汗水淋漓的拳头捏得咯吱响,奈何无处泄愤,咬牙,“那你让她出去.......”

“送温助教回屋。”

赵令悦站起身,直接走。

“别忘了书。”

他在她擦肩时,还要提醒她一句。

赵令悦一顿,未曾回头,她在沈思安面前一下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冷漠道,“我不要了。”

得了邵梵旨意,兵卫一路押送着她从府衙的书房穿过抱厦。

在门廊下她特意停了脚步,发现那只雌雀不知何时已带着它的稚鸟飞走了,不免失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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