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玫瑰(31)
陆承熠喜欢安静,所以在空旷的房子里住的非常惬意。每天被晨光唤醒,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再远处是青翠的马场和顶着薄雾的眠山,如果给这幅画面起个名字,那大概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忙过了起初的行政工作陆承熠终于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吃过早餐他会去马场跑几圈马,在小岛上人烟罕至的权力巅峰,彻彻底底过了把土皇帝的瘾。
陆承熠跳下马背从门廊走回书房,一路和在公馆时一样,没人敢来打扰。推门时发现秦缱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趴在桌上摆弄他的摆件,身边立着一瓶红酒瓶和两支空的高脚杯,是专程来找他庆祝。
秦缱热络地招呼陆承熠坐下,不见外地像他才是书房的主人,陆承熠默默白了他一眼,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白天饮酒?”
秦缱把一张黑白图纸推到他面前:“新政府要选址,有几个备选,你来挑,今天算是奠基。”
秦缱总是把很多重要的、但又与陆承熠无关的事情呈上来,要他做决定。他觉得这种指点江山的快感会让陆承熠觉得愉悦,陆承熠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否认,他确实从中感受到了快乐。
第17章
陆承熠接过图纸,只草草扫了一眼,挑了一处顺眼的地方敲了敲:“这里。”
秦缱撑着身子趴过去,咬掉笔帽在陆承熠选中的位置上画了个圈:“陆将军挑的一定是块风水宝地。”
他把笔拍在桌上,起身去开红酒瓶。酒塞松松堵在瓶口,啵地一声被拔掉,暗红色的液体丝带一样注入高脚杯,酒红色的水波荡漾,令人躁动。秦缱随意拿起一支酒杯向陆承熠递过去,脖子一歪,好不风流,“干杯。”
两个不懂酒的人品不出佳酿的回甘,但酒精并不在意,莽撞地让人生出荒诞的错觉。半满的酒杯秦缱仰头喝完,顺滑的马尾和透红的脸蛋巧妙地掩盖了一身粗鄙,关上门的房间里,陆承熠有样学样,谁也没比谁高贵。
难得的放纵把两根紧绷的弦悄悄松开,酒瓶见了底,眼前的光景也变得蓬松又柔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恍惚间有什么在发酵,一些狂妄、自大和疲于掩藏的阴暗面奔涌而出,至少在这一段半酣之际,陆承熠想做一次真实的自己。
“政府大楼,”陆承熠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图纸上,“三个月前就该记上我的名字。”他又挑起指头对着秦缱:“你,让我多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秦缱在心里默念,他拧着眉头揣测自己跟这三个月的关系。三个月前,在十三区的临时医疗站,他第一次见到陆承熠。他从未探究过陆承熠出现在十三区的目的,没有大规模的士兵登陆,他一直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物资救助,难道那一次陆承熠是带着其他任务?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收拢,直至指甲剜进肉里也不愿意承认那些不堪的猜测。
秦缱把桌上的酒杯和图纸推开,俩人视线不遮不挡地碰在一起,陆承熠的眼是醉的,细看就会发现难以掩藏的残暴。秦缱却醒了,但他装作醉了,装作陆承熠说出口的话出了门他就不再记得。“三个月前,我能帮你什么?”
“那时候的仗可好打多了,”陆承熠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回忆。“武装势力刚站住脚,梵罗的军队也不敢登陆,只要你那个倒霉哥哥不死,”他转过脸盯着秦缱:“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就是他。”
那时候的陆承熠是要来打仗的,正因为那次在十三区无所建树,所以他扮成庄显的时候陆承熠在受罚。一切都说得通了,秦缱死死咬住嘴唇,整个人看起来因为醉意而颤抖。秦远是个没用的废物,他想不通陆承熠为什么把成败赌在他身上。
说出口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秦缱捂着嘴遮掩,软绵绵地扶在桌角,纯良无害。“联盟军战力完备,非要秦远做什么?”
“没有秦远谁留下做主?”陆承熠嗤笑一声,满是对过往的不屑,“想把我三振出局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秦缱想到抽屉里那个关于十三区的文件夹,终于理清了原委。陆承熠不想离开中央区的核心圈,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放弃任务。十三区的安危不过和那些扰人的麻雀、野猫一样,微不足惜。
他始终是他,是那个追逐权力和地位的猎手。医疗站的一首歌和对外演绎的好好先生全部都是他虚假的外衣,那个把他压在身下狠狠侵犯、嗜血又变态的陆承熠不需要任何洗脱的借口,他一向锋芒在背,心盲的是自己。
秦缱想迎合着笑一笑,可他的嘴角弯不起来,一滴泪悄然落下,他偏过头在衣领蹭干。“那我得谢谢哥哥。”谢谢他的死给了自己做傀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