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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汀一颤,乌灼的体温很高,比夏天还要热,他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了一团燃烧的火。
乌灼的嗓音很冷,与他的体温截然相反,轻声说:“融化了。”
郁汀才意识到,刚才说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话,乌灼只是提醒自己。
他含混地“哦”了一声。
乌灼慢慢收回了目光。
甜蜜的、粘稠的奶油从甜筒边缘滴落在郁汀的指缝间。他的手指细长,皮肤像融化的奶油一样白,中间的两个指节间有一层很薄的茧,指甲是淡粉的。
和装在背包里,死去的污染物完全不同的东西。
*
一起看过电影,吃了第二根半价的冰淇淋,郁汀就认为乌灼是自己的朋友了。
——一个意外的朋友。
读书已经很累了,郁汀也有了惰性,懒得和忙碌的朋友们协商时间,有想出门的念头就去找乌灼。
乌灼好像很闲,每次都会答应。其实也没有很多次,毕竟作为预备高三生,郁汀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学习。
又一次见面后,郁汀问乌灼有什么想去的,还是得到“都可以”的答案,他便得寸进尺地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希望乌灼能陪自己去看展览。
科技馆有个为期三月的航空展览,郁汀一直很想去。之前上学没空,有空了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起去,但是约起来时间总是对不上,而展览即将结束。
对这些没兴趣的人,参观这些会很无聊。不知道为什么,郁汀没找过别人,却想到了乌灼。
郁汀仰躺在床上,未吹干的头发洇湿了被子,他举着手机,又强调一次:“看展览我很多话,你嫌吵的话就提醒我。”
“嗯。”乌灼是这么回的。
参观需要提前预约,郁汀找乌灼要了身份证号码,对面很快发了过来。
“就大我七个月,”郁汀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看着乌灼的出生日期,很不服气地哼哼唧唧,“高那么多。”
最后,他给乌灼发消息:“明天见。”
因为第二天要看心仪的展览,郁汀晚上激动地睡不着觉,差点迟到,最后是打车到的。
乌灼已经到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郁汀都很亢奋,按照一个月前做好的攻略,游览了整个展厅。乌灼也没有提前离开。实际上,郁汀也判断不出乌灼到底对这些有没有兴趣,但他没说,也没嫌自己吵,只是这样听着,就让郁汀很满足了。
直到走出展览厅,郁汀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变成了一条死鱼,瘫痪在了科技馆外的长椅上。
他的喉咙很哑,几乎是用气音说:“好累,我要等等再回去。”
乌灼停下脚步,坐在了他的旁边。
科技馆地处偏僻,来往的车辆不多,除了郁汀这种狂热爱好者,这样的非节假日很少有人会到闭馆时间才出来。
信号灯红了又绿,斑马线似乎混乱成一团,周围很安静,乌灼总是很安静。
郁汀莫名其妙地想着这些,慢慢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瞬或一个小时,郁汀猝然惊醒。
他没什么精神地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四周,很陌生,他不能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
直到余光瞥见了身边的人。
黄昏的夕阳下,乌灼的白发泛着灿金色的光芒,模糊又清晰,像是现实与梦境的交界。
郁汀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东西,确定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
然后,就被当场抓获。
乌灼忽然回过头,掐住了郁汀的手——准确来说不算掐,乌灼只是虚握着郁汀的手腕,是他自己撞了上去,被迫停在了半空中。
而一切都发生在郁汀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甚至他的眼睛都没能捕捉到乌灼的动作。
郁汀:“……”
彻底醒了。
乌灼松开了手,他站起身,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郁汀。
郁汀和这个人对视着。
不知道是因为靠得太近,还是因为今天为了参观展览而戴了眼镜,在郁汀眼中,乌灼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清晰,是冷而平静的。
他完全被笼罩在了这个人的影子里,好像在半睡半醒间无意识的动作犯下了什么大错。
郁汀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大哥的脑袋不能碰。原来后果有这么严重吗?
短暂的沉默后,乌灼叫他的名字:“郁汀。”
郁汀回过神,嗓音颤了颤:“嗯?”
乌灼慢吞吞地蹲了下来,仰视着郁汀,压迫感没那么大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郁汀被乌灼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眼睛没有感情,只是用于收集信息的工具,不好用了、坏掉了就换一双,有一种强烈的非人感。而人类会害怕这样一双眼睛很正常,像是对未知和危险的恐惧。很偶尔的,郁汀面对乌灼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但他用力将这种感觉甩出大脑,这么形容朋友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