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眉头一簇，睁开双目，看见眼前这张脸猛地反应极大，扯痛了伤口，忍着痛道：“你不是云儿。”

云喜起身按住他，猛点头，“哥哥，我就是云儿，我拜托了红杉姊姊给我易容，我才能来见你，哥哥难道你认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云衍扶额，“哥哥认得，只是哥哥疑惑。”

云喜道：“哥哥……云儿给你带来了药。”

她把木托上那碗黑咕隆咚的药端过来给他，扶着他坐起身来，又给他备了话梅，说道：“世子爷答应我了，你不用死，哥哥能否告知云儿，你到底做了什么，危及到性命。”

云衍把药一股脑地喝完，又把话梅吃上，含着话梅的味道，说：“云儿不要问，对你没有好处。”

云喜低头，道：“阿娘被他转移到别的地方。”

“甚么？！”云衍脸色难看，说道，“云儿，哥哥做的事，会株连我们一家，阿娘她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云喜大惊失色，方问：“你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云衍眼看瞒不住，神色异常平静，“云儿，我十四岁那年跟着一个人，做起了贩卖茶叶的事。”

“哥！你怎么可以……”云喜面色倏地苍白，跌坐在一旁，“朝廷管这事很严苛，世子爷他们要追查的人，原来是你。”

云衍紧敛浓眉，沉声道：“他顺藤摸瓜，又给了好处给林霜，才找到了我，果然她就是个祸水，亏我供她吃穿，给她穿金戴银，到头来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云喜抑制住内心潮涌的情绪，说道：“是你逼霜儿姊姊进窑子的吗？”

她至今为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没有人性到这个地步。

从前的云衍，跟现在的云衍完全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一个人能变化得这么快？

云衍冷笑一声，“没错，是我，是我让她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哥哥，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爱她吗？”云喜心底颤动，又懵又难以置信。

云衍嗤笑一声，“孩童之语，岂能当真，外面多的是身家比她清白的女子，我为何要一个人尽可夫的清倌儿！”

云喜脸上渐渐露出难色，黑睫颤了颤，“哥哥……你再不改变一下自己的做法，云儿也……云儿无能为力去求他饶你一命。”

云衍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忽地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的鞋，你哥哥也不算是贪生怕死之辈。”

云喜心里莫名有些打鼓，蹙起纤细的柳眉，“不，哥哥！你不可以死，你是云家嫡子。”

云衍认真地道：“云儿，你听哥说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要保住阿娘的命，毕竟阿娘有恩于你。”

云喜：“哥哥，云儿会去求世子爷，会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只要你配合他们，答应云儿好吗，不要忤逆他。”

云衍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傻云儿，他的话你又怎能相信，他只要杀了我，才能给后面的人一个警示，我是他的跳板。”

云喜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儿，“哥哥，不会的，他不会欺骗我的，他答应过云儿的，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哥哥的好云儿。”云衍笑了，粗粝的大掌覆在她泪如雨下的面靥上，“哥哥谢谢云儿，为哥哥不惜一切，但哥哥只想云儿平安无事，岁月长悠。”

云喜扑在云衍怀中，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云衍看着她抖得厉害的双肩，仿佛看到以前的小女孩，遇到难过的事就往他怀里扑，他抚摸着她的后背，淡淡道：“云儿不哭，昨日哥哥那样对你，你难道不怪哥哥吗？”

“怪，当然怪，你把我当礼物一样送给王循，实乃可恨。”云喜抬起头，星眸微睁，道，“可事后云儿细细一想，哥哥肯定有苦衷的不是？我私自卖给牙婆时，你气得在床上不理我，就连我离家那日，你都没讲过一句话，可想而知，哥哥心里还是疼云儿的。”

“昨日哥哥那样对你，哥哥向你道歉，哥哥是为了保命没错，可哥哥更看重的是王循对你承诺。”云衍叹口气，看向她，“他说他能给你主妻之位，哥哥知道他虽风流成性，但他绝不容易动情，一旦认真，谁也阻止不了，哥哥是男人，他说能给到你的，就绝对能给到你。”

云喜欲想说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红杉姑娘，时间到了。”

云喜擦了擦眼泪，忙整理仪容，对云衍道：“哥哥可千万要记住云儿说过的话，云儿要走了，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哥哥，希望这一别不是天涯永别，哥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