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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芍一惊,从水中破起。
“来得这样快……”她喃喃之后,冲门外唤道,“好,知道了,进来帮我更衣。”
只是两天——茯芍游出热汤,压抑住心中的焦躁,告诫自己:只是两天、最多三日,陌奚定有回音。
何况凌熔秘境之中,她和黎殃闹得并不算僵,对方未必就心怀歹意。
自然,后半句只是为了自我安慰。
对方特地挑蛇王不在的时候来,一下子还来了三头顶级大妖,除了觊觎淮溢外,茯芍根本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其他理由。
她被酪杏和几位宫女打扮妥帖,除了结道那日,茯芍再没有穿得如此隆重。
戌时末,她坐在正殿王座上,与满殿权贵大员们一同等待芙梃使臣的到来。
亥时整,茯芍遥遥望见了自宫门外驶来的数十浮舟。
她瞳孔无法抑制地竖起,一种天生的排斥顿时涌现——有外来者进入了她的巢穴。
蛇的本能迫使茯芍防御、催促她将其驱逐,可她只能压抑着,尽量平静地坐在原地,表现得从容泰然。
这一刻,茯芍突然理解了独自坐在王座上的陌奚为何会显得那样恹郁。
为了守护领地、守护小蛇,茯芍义不容辞地坐在这里,但陌奚并没有这样的责任感,他只是为了自己能活得好一点。
他想随心所欲,所以谋求权力,可为了维持这份权力,必须身不由己。
难怪会那样烦闷不悦。
“芙梃使臣黎殃、黎蚗、逻偣觐见——”
这一声唱报,令茯芍愈发戒备起来。
手背上倏地一凉,她立刻回眸,就见身旁的卫戕对她低语:“放松。”
茯芍抿唇,整理了下表情,刻意松懈了坐姿,往斜后方靠去。
黎殃步入正殿,抬眸所见,便是让她略感诧异的一幕。
她没有见到陌奚,有传闻说,他于几日前离城蜕皮。
王座上的是一身华服的王后,王后上身斜倚王座,下身那条金玉般的蛇尾还是如此瑰丽,却横在了另一名蛇妖身上。
黎殃目光微转,看向了跪坐在王后座下的雄妖。
淮溢上将军,卫戕。
半见色的蛇尾绕过卫戕结实的肩颈、爬过他精壮的胸腹,从一侧大腿弯绕而去。
如此姿态,双方关系昭然若揭。
黎殃收回打量的目光,姑且行礼,“参见淮后。”
淮后这个称谓茯芍是头一次听见,自己妖叫她王后、叫殿下、娘娘,外面称呼她为蛇后,还从没有谁提过“淮后”这一词。
“免礼。”她抬眸示意一旁的空席,“芙梃使臣远道而来,快请入座。”
“谢淮后。”黎殃起身,在一干淮妖的注视下,带着身后两头雄妖步入席间。
她有意招揽茯芍,便守了淮溢王宫的规矩,收起蟒尾,幻化出了人腿。
注意到这一点,茯芍心中微动,觉得或许未必真的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淮溢为芙梃使臣设了三张席,唯有黎殃在距离王座最近的首座上坐下。
随行的二王子黎蚗、大将军逻偣熟稔自觉地立在黎殃之后,并无落座之意。
茯芍万分惊羡。如此威信,黎殃还不是芙梃王,却胜似芙梃王,叫她再度升起了憧憬。
黎殃落座,正欲说话,忽然之间,有一丝奇特的香气传入她口中。
这是黎殃从未闻到过的味道,不是某种固有的气味,更像是一种感受。
殿外小雪飞扬,在黎殃度过的几千个冬季中,有那么一次,当第一缕春晖升起,她从沉眠中苏醒,挪动着僵冷的身体游出洞穴时,洞外青松上,一颗化了的雨凇落在她头顶。
滴答——
寒冬的冰雪融入了春光,冬与春的时光皆汇聚在那小小一颗水珠里,又恰好坠在了她的头顶。
这猝不及防的敲击瞬间惊醒了沉眠一冬的躯体,让黎殃挣脱困顿,迅速拉高了警戒心和狩猎欲。
这香气是苏醒、是出蛰、是猎杀的快慰。
黎殃惊疑不定吐着信,人界接触时,她可没有嗅到这样的气息!
转瞬之间,黎殃想起了关键——陌奚。
是了,那时陌奚寸步不离茯芍,定然在她身上施加了屏蔽。
当陌奚离开,茯芍自身的敛息术只能作用于修为低于她的妖,面对修为高于她的蛇类,就如抹去尘埃的藏宝,再也遮不住熠熠华光。
黎殃盯着茯芍,发觉身后的气息比她更加灼热。
她从那勾魂摄魄的香气中回眸,就见立在自己后方的逻偣蛇瞳已然竖成细线,呼吸也微微加深。
显然,他也嗅到了那股香气。
殿上的情形一时有些诡异。
血雀偏头,疑惑地望着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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