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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先生,士别多年别来无恙。”李玄胤一直等着她说完,可她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儿,他只好开口打断她。
在舒梵惊诧的目光下,费远拱手和他见礼:“陛下,别来无恙。”
两人似乎颇为熟识,笑着说了会儿话,竟是平辈论交之感。
舒梵讷讷看着他们二人走远,杵在中庭理不清思绪。
“有什么疑问,回头你问玄胤就是。”贵太妃笑着劝慰道。
舒梵连忙躬身称谢。
“不必多礼,吃斋念佛的人,哪里还计较这些虚礼。”
快日落前,李玄胤和费远才回到禅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费远交代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他这次来长安,似乎主要是为了见李玄胤而不是见她。
舒梵感到失落的同时,也很是不解:“你和我师父认识吗?”
她清澈而纯真的杏眼一瞬不瞬望着他,乍一看很可爱,再一看让人心里郁结。
李玄胤真说不清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别扭更多一点。
可他还是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卫舒梵。”
舒梵眼睛睁得更大,全然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
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无奈,后来才像是认了命:“我们以前见过的。那时候,我被幽禁在掖台清修,你和费先生路过,为了采药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费先生觉得我是好苗子,便教我武功,他也救过我的性命。”
何止如此,那段时间算是他最迷茫最颓废的时候,费远悉心开导他,和他讲述了很多人生的哲学,而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确实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光,有些事情她都不太记得了。
不过,有些事儿倒是记得很清晰。
她那会儿年少轻狂,特别喜欢捉弄人,见他整天冷冰冰跟个冰雕似的就忍不住想逗逗他,手段还挺龌龊。
有一次她还特地带了一副竹简做成的春宫图,装在盒子里送给他,谎称是书法。
他打开后,脸都黑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一股脑儿涌上心间,她脸上麻麻的,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尴尬和羞耻感。她那会儿,是真的虎啊。
李玄胤本来也有些尴尬,见她面颊涨红、比他还窘迫的样子,忽然就释然了。
“还以为我演技很好呢,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和漕帮的关系,也知道我和江照的关系,怪不得之前那么能容忍,害我还担惊受怕好久。”
他笑了笑,神色毫不动摇:“也不全是如此。你和费先生自然是我的朋友,但漕帮其他人,反对朝廷的人,我一样要杀。”
舒梵默然,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略过了这个破坏气氛的话题,转而牵住了她的手,“还没用晚膳吧?这边的素斋还不错,我让人给你准备了。”
说罢便牵着她往禅房走,动作很自然,好像还是在小时候。
舒梵不由回头看他一眼。
她很难说清两人之间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尴尬感,只能任由他牵着。
微风扬起她颊边的发丝,拂过柔嫩的脸颊有些发痒。
日落前林中下了一场雨,天空成了半透不透的灰色,遥远的地方水汽弥漫,仿佛升起了一片巨大的幕布。
禅房前的泥土地被雨浇打得坑坑洼洼的,不少地方都积了脚踝高的水坑。
舒梵站在廊庑下看了会儿,想伸手去接雨,结果手心就被冰冷的雨滴狠狠砸了几下。
她忙缩回来。
身后传来李玄胤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回头,他眉眼虽是淡淡的,负手悠然站在那边,可唇角微扬的弧度分明昭示着是在看她的笑话。
舒梵努了努嘴,心道有什么好笑的。
“下这么大的雨,陛下怎么不进屋?”
“你呢,怎么不进来?”
舒梵不是个喜欢闷在屋子里的人,他这样说等于没事找事。
她刚要回嘴,就见他笑了下,从刘全手里接过一只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舒梵迟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嘎嘣脆。
“好吃吗?”李玄胤淡笑。
舒梵点头:“甜。”
“我下了毒。”他轻描淡写地说。
舒梵咬苹果的动作登时停住,瞪圆了眼睛望着他,腮帮子鼓鼓的,一口苹果还没咽下去。
李玄胤从她手里拿回了缺了一口的苹果,漾着笑意,咬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