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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总不能和每个中书省的官员交恶。”她当然是吓唬他的。
好在崔炯也不是什么能人,终于打退堂鼓,她也算松一口气。
之后虽然也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总体还算顺利。
到了五月,宫人都换了单衫,舒梵也换上了清爽利落的几件衫子。
她亲手给团宝做了几身新衣裳,颜色挑得比较清凉,大多以湖蓝色、天水碧之类的淡雅色泽为主。
“阿娘,好看吗?”这日团宝穿上后,举起手在她面前转了转。
团宝穿上这身更显得白白嫩嫩的。
“好看。”舒梵将他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觉得他好像重了,又问他最近在太皇太后宫里都吃了什么。
“他什么都吃,你该问他什么不吃。”旁边一宫女抢白道。
其余人皆笑起来。
舒梵也笑了,抱着他出宫去了趟周府。
这是日前就商量好的,周青棠的婚期就在这两天。舒梵擅算账,到了周府帮着清点了一下婚宴要请的客人、要分发的礼品,很快就帮着理清了头绪,郑芷兰都夸她能干,说她颇有她姐姐的风范。
提起母亲,舒梵面上的笑容就有些落了:“也不知道她和舅舅在云州如何了。”
“那是征北军节度使的地盘,我听说征北军有异动,也不知道姐姐……”见她手都攥紧了,郑芷兰忙拍嘴,“瞧我这张臭嘴,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威服四海,谁敢轻举妄动?这不,凉王和彭城王遣使者进京朝见,以示对陛下的臣服。”
这是前朝留下的制度隐患,瑨朝异姓王颇多。
先帝在位时就有不少异姓王蠢蠢欲动,严重时河北一带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农民起义,期间就有三个异姓王趁势发动兵变,虽然后来被镇压,朝廷也是元气大伤。
李玄胤上位后在打击削弱藩王上下了大功夫,只是,非一日之功。
她做了这些日子的侍中逐渐明白位高者的不易,区区一个侍中都如此,何况是皇帝。
天降大旱或大涝,最急的非各地官员而是皇帝。
她有好几次见他一个人在殿内坐到深夜,御案上的罪己诏字迹潦草,心绪纷乱。
有一次她忍不住给他去煮了碗面,皇帝听到动静就将诏书放到了最底下,抬头时对她笑了一下,问她怎么还不去睡,绝口不提心里的乱事。
舒梵盯着他英俊含笑的面孔看了半晌,心里发酸,可后来到底也是什么都没提。
那碗面后来他笑纳了,只是吃完后蹙着眉问她这是不是她做的。
她茫然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搁回了碗面上,淡淡道:“这种事以后还是让下面人来吧。”
舒梵一开始没懂,乍一听以为他是在体恤她,慢慢回过味儿来——他分明就是在调侃她面煮得难吃!
她气愤地把碗夺了过来,然后又不甘心地端到他面前狠狠晃了晃:“难吃还吃得只剩一点汤!”
他笑得不行,伸手就把她揽到怀里。
五月中旬,舒梵又遣驿差专门送去云州两封信,得知母亲和舅舅一切都好心里才稍定。
这日她离开中书省官署时,有人从后面唤住她:“梵娘。”
舒梵回头,发现来人竟是裴鸿轩。
那日雨夹雪,宫墙下的天光有些暗淡,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廊下,瓦檐上不住坠落的雨滴如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伞下一张清俊的面孔,被深绯色的官袍映衬得很是出挑。
“裴大人。”舒梵跟他见礼,执的是平礼。
裴鸿轩也回了礼,目光却一直驻留在她脸上,似不愿意离开,过一会儿有同僚从门里出来了,他才敛了几分对她客气微笑:“好久不见,你在宫里过得可好?”
“多谢关怀,我一切都好。”舒梵和他站得比较远,客气而疏离。
并没有过多寒暄的打算。
裴鸿轩的表情不免有几分落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颗心如被刀剜了一下。
他知道她始终不愿意原谅他,这是他应得的。
他家里刚刚得知她怀孕时就派了人来,将百两银子掷于地上,非要要回婚书,对她也是极尽羞辱。以她的性格,哪怕面上说不在意什么,心里肯定也是耿耿于怀,不会再原谅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也觉得万分愧疚,低声道:“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差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