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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色(18)



日光从帘子罅隙中透入,在青石砖地上投映出一格一格模糊的阴影。

昏暗使人困倦,加之累了半日,李玄胤换了寝衣便上了榻。

舒梵垂着头站在那边老半晌不见动静,抬头望去,他已单手支颐靠在榻上睡着了。

呼吸均匀而平稳,胸膛微微起伏。

寝衣质料单薄,隐约勾勒出肌肉轮廓。

她忙移开目光不敢乱看,过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拾了寝被躬身替他掖上。

可就在近身的那一刻,一截腕子倏的被人攥住,原本阖上眼帘的皇帝蓦的睁开了眼睛,眼中如有冷芒流转,锐利得叫人不敢直视。

舒梵吓了一跳:“陛下……”

看清是她,皇帝略怔了一下,手里的力道松了,声音也柔缓下来:“怎么是你?”

舒梵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迟疑的片刻,却见他已经重新阖上眼帘。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不知是哪里起了风,半撩起的竹帘复又落下,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之托起又松开。

那竹帘间透出的昏寐阴影仍在砖石地上轻轻摇曳。

第8章 恋爱

皇帝的伤早就没有大碍,每日换过解毒膏,连着清了几日,余毒也渐渐消去。

舒梵想念团宝,好几次想和刘全说休沐的事儿都寻不到机会。

这日去便殿轮值,抬眼就看到刘全领着一个小太监出来,便上前福了一福。

刘全听罢她的来意有些为难,说没有这个规矩,瑨朝女官宫人只有逢家中大喜、大丧,经报备才可离宫,平时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不管舒梵怎么说他都不肯松口,她心里便有些郁郁的。

用过午饭,刘全遣人来说皇帝在南苑射猎,让她前去侍奉。

到了南苑,舒梵让带来的小宫女看着,教了一番如何清点箭矢等器物更加便利,便听得耳边“咻”的一声破空声,却是一支长箭穿过,正中前方红心。

“好——皇兄好箭法!”晋王拍手称好。

皇帝没搭理他,搭箭抬弓,随意又射出三支箭矢。

只听得“哆哆哆”三声,三支应声中靶。

李玄胤兴致缺缺地收了弓,随手扔给身后紧赶上来的小太监,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晋王又是连声吹捧,被李玄胤冷淡喝止:“行了,你以为是街头卖艺吗?”

李玄风干笑一声,讪讪地住了嘴。

抬眼见舒梵过来,一身女官服饰,他目露诧异,笑道:“卫娘子怎么进宫了?”

舒梵跟他见礼,随口敷衍道:“天家垂怜。”

她的模样是娴静端庄的,只一双圆润勾挑的杏眼乌黑动人,滴溜溜一转便很是生动,给人主意很多的错觉。

李玄风府上还有事,便躬身退去了。

皇帝今日穿的是一件修身的袖箭服,她余光里一瞥便看到他搭在弓弦上的手,十指修长,纹丝不动,明黄色的袖口规整窄束着,章纹繁复,露出一截杏色内衬,很是矜贵。

往日见他都是广袖常服,鲜少这样利落穿着,倒是多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舒梵想着团宝的事,在他射出两支后寻着机会上前:“陛下可要用膳?”

“不用。”李玄胤道。

她退到一边,见他又射出几箭,日头逐渐西斜,又忍不住上前道:“陛下可要喝茶?”

他这次终于正眼看她:“有话直说。”

被他这样瞧着,舒梵脸颊有些微赧,犹豫会儿才低声道:“团宝一人留在府上,我不放心。”

皇帝仍是静静望着她。

舒梵才咬牙继续:“我想去看他。”

“只是看一眼?”他唇角淡淡一牵,好整以暇地端看她。

舒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鲜少看到他笑。

李玄胤的笑容转瞬即逝,人已迈步离开:“准。”

舒梵尚且来不及思量他方才那句话的含义,无暇多想,沉浸在可以出宫看孩子的欣喜中,连忙躬身谢恩。

年节在即,庄子上也是一派热闹。

归雁和阿弥将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得差不多了,一应整理成册交给舒梵过目。

舒梵看过后觉得没问题,夸赞了她们一番,每人赏了十几两纹银。

“团宝,跟娘亲念,甜饼——甜饼——”舒梵摇着手里的一张烙饼循循善诱。

团宝闭着嘴巴,试着张了张,脸上的表情委委屈屈的。

“还是不会啊?”舒梵垂头丧气。

趁她不备,团宝已经抢过了甜饼塞进嘴里。

舒梵气急了,追得他满屋子跑:“你都没念,怎么可以偷吃——”

等她追到团宝,甜饼已经被他啃得七七八八东一个窟窿西缺一个角了。

团宝两手各捏着半块甜饼,无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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