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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文漪:“……”
回到别院,舒梵将团宝哄睡便要回房,谁知窗外忽的掠过一道劲风。几乎是在她侧身护到团宝身侧的刹那,一个人影已经破窗而入,轻巧地落在了她面前。
舒梵下意识去拔匕首,来人已经扯落面巾,是张熟悉的俊脸。
烛火明灭下,她看得分明,可不就是江照?
“怎么是你?大半夜的私闯民宅,你眼里还有没有法纪?”舒梵对他怒目而视。
江照不以为意,随意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咱们这样的人,刀尖舔血,干的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勾当,你跟我谈法纪?”
舒梵被噎住。
她皱了皱眉:“你有话就直说。”
回头看了眼团宝,见他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样子,一颗心稍微定了定。
只是秀眉蹙起,面色不善地望向对面人,警惕没有完全放下。
江照喝了口茶,也略侧头朝她身后看了眼,戏谑道:“这就是你跟那个狗皇帝生的野种?长得倒是还不错。”
舒梵已经是忍耐力非常强的人了,可每次面对江照都有些忍不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半晌,忽的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二师兄,小妹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江照笑意不改,与她直视:“那倒没有。”
没等舒梵反应,他信手叩了下桌面,下一秒淡淡接上,“我只是单纯地瞧你不顺眼。”
舒梵被噎住,实在无话可说了。
跟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能说什么呢?
年少时被师父费远所救后,她时常陪伴左右,跟着他在两广一带闯荡。江照拜入师门的时间比她早,在她之前,一直最得费远喜爱。
舒梵想,他或许是怕她抢他日后的衣钵。利益相关,也确实没什么好谈的。
她转而问他:“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
江照敛了神色,也不再绕弯子:“分舵的探子来报,狗皇帝上元节会去看望自己的乳母文溪夫人,届时我会带人埋伏左右,你替我放火烧船,以策万全。”
“你疯了?没有师父的命令,你敢擅自行动?”
江照根本没有搭理她,丢下这个消息就纵身跃出。
舒梵追到屋外,只见清冷月色下,他身轻如燕,在屋檐上几个纵跃便失去了踪影。
舒梵懊恼地暗啐一声,简直有病!
上元佳节是一年中难得不设宵禁的日子。
夜幕沉沉,华灯初上,往日沉寂在夜色里的长街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繁盛景象。
护城河往西便是洞庭湖,岸边的几处酒馆都开放着,再往西北的桥下停泊着几座巨大的龙船。常来的游客都知道,这几条船平日是从来不对外迎客的,今晚却破天荒地亮着灯,可若有人靠近,宿卫的便衣便会拔剑拦住去路。
眼尖的人便会大吃一惊,这些宿卫虽衣着普通,动作齐整划一,均训练有素,手中的寒铁剑更非一般富绅可持,唯有三品以上大公才可置。
是夜,沁凉如水。
刘全笑着一路三回头,替一身素蓝色便服的文溪夫人指引:“夫人这边请,陛下在船上等着呢。”
文溪夫人年过四十有余,饱经风霜的面孔已有不少皱纹,可秀丽的眉眼仍能看出昔年的风姿。
她谦逊地对刘全福了一福,声音都有些颤抖:“臣妇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亲自召见?”
“夫人言重了。昔年主子受难,更被刘贵妃所累,幸得夫人呵护庇佑。”
当今皇帝和生母不和,皆因帝出生时太后只是一介美人,不受先帝爱重,更将襁褓中的陛下送到了刘贵妃宫中抚养。
后来刘贵妃因巫蛊案被先帝废黜,身边一干人等都受到了牵累,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也被贬为了庶民,幽禁掖台,长达六年。
皇帝少时便风姿出众,性情高洁,引京都无数少女竞折腰,经此一役却再也没有人对他示好。
别说门庭冷落,他成了整个京都的笑柄。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的原因。
上了船,文溪夫人远远就看到了伫立船头的那道颀长身形,忙刹住步子,屏息垂头,不敢乱看:“臣妇周氏,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行了一个大礼。
月色清冷,斜斜洒照在船头的甲板上,青年身量修长,挡住了身后朦胧的烛火,一张白玉似的面孔上光影摇曳,瞧不真切。
四周清净无声,远处百姓的追逐嬉戏声却若有似无地传来,显得更加清晰。
文溪夫人更加不敢抬头。
虽然年少时的皇帝与她相熟,待她谦恭有礼,处处周全,可如今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她记忆里的影子,好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