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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小姜洄应该过了晏勋这关了吧,应该不会暴露失忆这件事了吧……
还有最后那四个字应该也看到了吧。
姜洄可不想晚上再体验那与看不见的人同床共枕的感觉。
“郡主,郡主!”夙游急急忙忙地跑来,“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刚刚醒了!”
姜洄闻言立即搁下未干的狼毫,起身向外走去,直奔鸢姬所住之处。
今天一早她将鸢姬带回来,便让夙游帮忙照看,让她一醒来便通知她。
这可是最重要的证人,她必须保护好鸢姬。
姜洄和夙游刚刚离开,祁桓便也进了院子,他是来告知姜洄,景昭醒了。
姜洄把景昭放在他院子里,也吩咐了景昭醒来后第一时间知会她。
这可是祁桓的心腹,必须好好利用。
祁桓进了屋没有看到人,刚要离开,便看到散落在桌上的竹简,还有匆忙间滚落到了地上的毛笔。
他上前几步,捡起了毛笔放在笔架上,不经意便看到桌上的竹简,还有竹简上的字。
——东夷质子晏勋,温文尔雅,善待之。
——远离祁桓。
祁桓面无表情地站着,把几个字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呵。”他冷笑了一声。
可真是有趣极了。
他又做错了什么,值得郡主煞有介事地“记仇”?
那东夷质子,就真的那么好?
难道他为她舍生忘死,就比不上那人多放了一碗血吗……
这个郡主啊……到底是心软,还是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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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烛幽 上
躺在榻上的鸢姬脸上惊魂未定,花了一会儿功夫才镇定下来,相信自己没有被抓回姚府。
她身上的伤看似恐怖,其实都是皮外伤,多是逃跑时磕碰擦伤,未伤及筋骨,因此还比景昭更早恢复清醒。
姜洄让人给她准备了膳食,几口温热的药粥入腹,她脸上也恢复了血色,看起来精神了几分。
姜洄极有耐心地等鸢姬吃下小半碗粥,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姜洄微笑凝视鸢姬,和颜悦色地说道,“姚家的家奴在鬼市搜寻你的下落,却不敢惊动鉴妖司,你能伴在姚泰身侧,应该明白,姚泰畏惧的人是谁,现在能救你的人又是谁。”
鸢姬咬着唇,从床上起身,向着姜洄盈盈拜倒。
“鸢姬拜见郡主。”
姜洄虚扶一把,“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了。姚泰如此宠爱你,为何突然要派人杀你。”
鸢姬生得极美,山泉似的双眼,含着盈盈水光,抬眸时眼里带着钩子,既有不谙世事的天真,又有动人心魄的妩媚,难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然而她最为有名的还不是这副面容,而是天籁般的歌喉,据说闻者无不陶醉。常有人站在姚府墙外,竖着耳朵就为听鸢姬一曲。
姚泰年过五十,患有头疾,药石无灵,每到夜里就辗转难眠,唯有鸢姬的歌声能让他缓解疼痛,安眠一夜,因此在姚府,鸢姬虽只是个身份卑下的妾室,却无人敢怠慢半分,谁都知道,鸢姬是姚泰的命脉。
可如今姚泰却要杀了自己的治病良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活着会让他的头更疼,疼得致命。
“因为司卿大人想杀我灭口……”鸢姬犹豫许久,终还是道出了实情,“主掌祭典之事的,本是宗伯大人,只是十日前,祭典配殿起了一场大火,许多祭品因此付诸一炬,看管祭品的贞人也葬身火海。宗伯大人不敢声张,转而向司卿大人求助,以鉴妖司的门路,从鬼市购得一批祭品,以做祭典之用。”
姜洄了然道:“这其中便包括了一批福蝶花灯。”
鸢姬答道:“正是。”
“福蝶蝶翼的虫卵遇火灵则生,会令朱阳花逆时开放,难道负责祭典的贞人不知道吗?”姜洄问道。
“这……此事未曾听闻过。宗伯大人拟定的祭品,只说要一百零八盏逐水花灯,可没有指明要什么样式的花灯。”
“诸多花灯中,以福蝶花灯最为珍贵,陛下六十之寿,他们理所当然会准备最珍贵的花灯,却没有想到酿成大祸。”姜洄冷冷一笑,“原先拟定祭品的贞人自然是知道福蝶蝶翼不能与朱阳花相遇,但是那人已经葬身火海,宗伯担心看管不力烧毁祭品之事会被陛下申斥,因此隐瞒不报,姚司卿愚蠢贪婪,酿成大祸。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无关紧要,却一步步将所有人都推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