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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苏家贵女,何须怕她高襄郡主。”苏淮瑛皱起眉头。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想为你找个嫂嫂!”苏妙仪说出真心话,“你刚才也见到了,她长得美甚,性子又好……”
“哧——”苏淮瑛冷笑出了声,却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姜洄离去的方向。
她跪坐着,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与身旁那个男奴说什么,看不清容貌,只看一个窈窕的侧影。
苏淮瑛想起那双眸子,心中便生起一股邪火——比他还高傲狂妄的女子,真是生平仅见。真想把她从高处拽下来,碾进尘埃,看她跪地求饶……
他敛起双眸,藏起一闪而逝的猩红。
苏妙仪没有察觉到苏淮瑛的心思,她脸色微红地说:“她容貌甚美,又与我十分投缘,我喜欢她。”她拽了下苏淮瑛的袖子,眼睛亮亮地说,“我要你娶她。”
苏淮瑛收回袖子,看向苏妙仪,嗤笑道:“既然你喜欢,那你自己娶了,我祝你得偿所愿。”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恼怒又无奈的苏妙仪。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姜洄身侧坐下,姜洄转过头,便看到一张俊雅含笑的面孔。
“东夷晏勋,见过高襄郡主。”青年束发簪冠,着浅绛色的贵族华服,向姜洄拱手行礼,仪态大方,举止优雅,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武朝等级森严,夜宴亦座次有别,以尊卑贵贱划分,姜洄与质子们位列同席,但却是当首第一人。东夷国在诸侯国中地位极高,因此质子晏勋便在其下。
姜洄微微一笑,回礼道:“久仰世子大名。”
晏勋似乎有些讶异姜洄的反应,异色一闪而逝,一抹笑意浮上眼底:“不曾想郡主在南荒之时,也曾听过在下的名字。”
姜洄愣了一下,随即道:“回京多日,听人提及,晏勋世子为人如清风朗月,芝兰玉树,乃众人楷模。”
武朝帝王分封七十二诸侯国,而诸侯各送其嫡长子至玉京为质。质子大多由帝王赐婚,若无意外,其父死后他们便可回封地承袭侯爵之位。这些质子生于玉京,在封地没有自己的势力与亲信,能依靠的便只有帝王,如此便能更加忠心。
高襄王原先也是七十二诸侯之一,封地便是位于南荒的高襄国。只因当年妖族将帝烨围困于丰沮玉门时,诸侯不敢相救,唯有姜晟率烈风营救驾,这才破例封为唯一的并肩王。
诸侯之子七十二人,唯有姜洄为女子,却不是质子,因为于礼法而言,她女子之身无法继承爵位。
诸多质子都是未来的王侯,他们五岁便入京,于辟雍学宫与众多贵族子弟一同学习礼、乐、射、御、书、数。质子看似平等,却也因国力强弱而无形中分出尊卑,晏勋在辟雍学宫声望极高,不只是因为东夷富庶,国力强盛,更因为其为人品行受人敬重。其人如明珠温润,似兰花清雅,行止雍容,气度不凡,人人都称赞他是个端方雅正的君子。
当姜洄闹了一场,人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唯有他向她问好。
晏勋温声道:“郡主为何以面纱覆面?”
姜洄答道:“偶感风寒,怕将病气染了旁人。”
“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风邪入体,确实需要多加小心。”晏勋关切地说了一句。
前世,姜洄与晏勋交集并不多,但对他观感不错,因为在高襄王蒙冤未雪时,偌大玉京,只有他一人来高襄王府吊唁。
那日大雨倾盆,他孤身一人冒雨而来,湿了半边衣衫,在高襄王的灵位前长揖行礼,而后来到她身前,微微倾身,温声说道:“高襄王为人忠勇,我相信定有昭雪之日。”
她没有抬头,用哭哑的声音问:“你敢在这时来,不怕被牵连吗?”
那人轻轻叹息,用近乎笃定的语气说:“既能昭雪,又怎会牵连?雨势虽大,也有天晴之日,郡主耐心等候,勿忧伤成疾。”
她愣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抬起头来,便只看到那个背影消失在大雨中。
后来也许是为了安抚暴动的烈风营,鉴妖司为父亲洗脱了罪名,她也“不合礼法”地承袭了王爵,成为唯一的王姬。满玉京的人或讨好她,或畏惧她,而那个在暴雨中前来吊唁的青年,却在雨过天晴后没再来过,偶尔相遇,他也只是恭敬地行礼,温文而疏远,就如现在一般。
晏勋微微笑道:“在下先前听说过一些与郡主有关的传言,不过今日一见,传言终究是传言。郡主不愧为高襄王之后。”
这句话旁人也这么说,但那明显是带着讽刺,而晏勋说来,却让人如沐甘霖,能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