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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幽台+番外(3)



姜洄心里也明白,她肉体凡胎,根本对抗不了鉴妖司的异士,那一番无谓的挣扎只是让人看了笑话。

鉴妖司只带走了高襄王,将她软禁在王府之中,已是陛下开了恩。

她自然是相信父亲无辜,却不敢信鉴妖司清白。在府中那半个月,她想尽办法传消息出去,向昔日好友求助,帮忙打探消息。但往日与她交好的朋友无一不闭门谢客,断绝往来。

直到半个月后,她终于等到父亲的消息,然而却是父亲畏罪越狱,被诛杀身亡的噩耗。

那是高襄王府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各种辱骂与谣言如万箭穿心向她而来。

“高襄王就是有意放任妖族肆虐,这才有他用武之地。”

“假借除妖之名,招揽能人异士为己用,烈风营早成了他的私军了。”

“当年陛下于丰沮玉门封禅,却被妖王围困,七十二路诸侯不敢救援,唯有当时的姜晟率烈风营英勇救驾,这才被封唯一的王,高襄王忠勇无双,怎么可能叛变!”

“陛下封禅部署周密,怎会被妖族知晓?烈风营又怎会那么凑巧赶到?恐怕是自导自演的救驾吧……”

同样的一件事,在众人口中可黑可白,可让你荣耀满门,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无心之语,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便成了亲妖的证据。忠君之事,被肆意歪曲,也成了别有用心的阴谋。而那些她以为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也在她落难之时落井下石,巴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笑的是,一个月后,鉴妖司上书帝烨,罗列种种证据,证明高襄王是被冤枉的。

“烈风营副将俆照受妖族指使,捏造证据,诬陷高襄王。”

“俆照煽动烈风营异士,从鉴妖司劫走高襄王。”

“俆照趁双方交手混乱之际,暗杀高襄王。”

消息一出,帝烨震怒,满朝皆惊。

烈风营竟被妖族渗透,高襄王一生忠烈英勇,却落得如此下场。

奈何人死不能复生,能得到的唯有风光大葬。

玉京的风向一日三变,姜洄几番浮浮沉沉,似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亲友皆散,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抱着父亲的灵位,冷眼对着堆满王府的赏赐与补偿。

世间再无高襄王,却多了个横行无忌的高襄王姬。

那些欺辱过她的,污蔑过父亲的,她一个都没有放过。手中的琅玉鞭是十岁生辰之时父亲所赠的法器,她便见一个抽一个,打得那些人跪地求饶,见她便躲。

但那些人她也只是打个皮肉之痛,真正让她动了杀心的,便是祁桓。

——鉴妖司没有枉死之人。

这话她后来才听明白,明白为何父亲是死在玉京荒郊。

因为祁桓知道高襄王是无辜的,却又必须杀他。

他找不到高襄王的罪证,便为他量身打造了一条越狱之罪。

俆照当真通妖了吗?

俆照当真杀了高襄王吗?

那些都不重要,俆照只是太宰蔡雍用来清洗烈风营的借口罢了。

姜洄混沌了十几年,被父亲保护得严严实实,直到父亲死后,才渐渐明白了玉京这一塘水有多浑。

祁桓,一个卑贱的奴隶,屡立奇功,步步登上鉴妖司少卿之位,距离司卿的地位一步之遥。

高襄王的命,便是他给太宰蔡雍的投名状。

此时此刻,姜洄的匕首便抵着他的命脉。

“祁桓,三个月前我便说过,我要娶你……”姜洄红唇轻启,说出当时未出口的两个字。

“狗命。”

祁桓面不改色,垂下眼眸俯视姜洄,匕首的寒光映在他眼底,倒让那双墨玉似的黑瞳更增几分锐利。他似轻笑了一声,声音透着洞若观火的镇定淡然:“王姬高高在上,若要杀臣,倒也不必纡尊至此,以身饲虎。”

姜洄笑了下,漫不经心地用匕首侧面轻拍祁桓瘦削清俊的脸庞。

“当年你当着我的面带走我阿父,令他惨死狱中,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我不在乎新婚之夜便守了寡,但一刀杀了你,也太便宜你。”

握着匕首的手有难以察觉的轻颤,她确实需要克制自己的杀意,不然她真的很想一刀割破他搏动的颈侧。

“一个活着的鉴妖司卿,当然比一个死人有用得多。”祁桓任由冰冷的刀锋掠过自己的脸颊,淡淡笑道,“今夜京中有许多人比我们更彻夜难眠,希望明天一早能看到高襄王府挂起白幡,无论你我二人是谁丧命,玉京都会有许多人欣喜若狂。但我知道,我若死了,王姬虽有一时之快,之后却会更加难过。”

“哦?”姜洄挑了下眉梢,“你很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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