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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低着头为她包扎伤口,月光从上方洒落,映亮了他的面容,甚至连纤长的睫羽都根根分明,高挺的鼻峰投下起伏的阴影,薄唇似是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
姜洄很难不想起三年后的他,面容未变,但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祁司卿孤僻冷傲,高深莫测,而奴隶祁桓,却是一个沉静之人,看起来忠诚而英勇。
晚风轻送,她嗅到了祁桓身上的血腥味,这才发现他的黑衣颜色深了一块,左肩处有一道缺口。
“你刚才受伤了。”姜洄的目光盯着伤处。
“一点轻伤。”祁桓专注地包扎伤口,头也没抬地回道。
“是刀伤。”她想起有一个鬼面人是使飞刀的,伸出完好的左手去碰触祁桓的左肩,指腹感觉到了温热与濡湿。
“郡主当心弄脏了手。”祁桓呼吸微窒。
姜洄看着他的伤口,失神地想——自己当时也是伤在了这个地方吧。她是想对着心口扎下去,但被胸骨抵住,偏了方向,应该没有刺中心脏。
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三年后的自己没有死成。
她当时看到的是自己的房间,从视线来看,应该是躺在床上。
命运真是可笑,她为了杀他,刺了自己一刀,而他为了救她,也身受一刀,恰恰在同一个地方。
甚至两拨人都是她安排的。
在不速楼时,她向老者提了个要求,派人追杀她。老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却识趣没有多问。
姜洄总是会想起祁桓背主之事,她无法相信他,三日后的寿宴对她来说十分重要,若要带上祁桓,她必须再试探他一次。
目前来看,祁桓是过了这一道试炼,她松了口气,但看着祁桓的伤口,自己却又有些尴尬。
姜洄自嘲一笑,对祁桓说道:“你脱下上衣。”
祁桓背脊一僵。
姜洄又道:“我这里有伤药。”
祁桓恍然,却又道:“无须浪费伤药,伤口很快便会愈合。”
姜洄不耐地皱起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祁桓指尖动了动,有些犹豫,但还是顺从地解开了腰带,放下左边的衣衫,露出翻卷的伤口。
祁桓看似瘦削,麻衣之下却藏着结实的体魄。肌肉块垒分明,线条流畅,如雕像一般有着玉石的光泽。左肩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这是因为他呼吸间不自觉吐纳灵气,运转周天,加速了伤口的愈合。异士的身体本就远胜于常人,这伤乍看可怖,但并不伤筋动骨。
姜洄扫了一眼,便将膏药递给祁桓:“自己上药。”
她从徐恕那里学习巫术,当中便包括了巫医之术,调配的药膏药效极好,一打开便有清香扑鼻,单是闻到气味便知价值不菲。
祁桓似是怕浪费了,只用指腹薄薄沾了一点擦在伤处。
姜洄皱着眉看着,不耐烦地一把夺过药膏,挖了厚厚一块药膏便往他伤处擦去。
祁桓讶然抬眸看她。
“抠抠搜搜,像什么样子,我会在乎这点药膏吗?”姜洄声音低哑,蕴着不耐喃喃道,“你赶紧把伤养好,不要误了三日后的寿宴。”
祁桓心头一跳,低下头称是。
姜洄的指腹远比他的柔软细嫩,她虽不怎么温柔,也没控制好力道,但那点力气在祁桓的感受中也与羽毛拂身无甚差别。
白色的药膏覆满了伤处,很快便驱散了疼痛。
姜洄这才发现,祁桓身上有不少伤疤,看起来都是陈年旧伤。
“这些是什么?”姜洄的指尖指了指他锁骨处的伤疤。
祁桓身子有些僵硬,哑声道:“都是儿时受的伤。”
姜洄猛地想起来,他的母亲是奴隶,他自生下来便也是奴隶。奴隶挨打,是日常便饭。
姜洄迟疑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没用过药?”
祁桓答道:“药的价值,贵重过奴隶的性命,奴隶是不配用药的。”
姜洄心沉了一下,陡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方才上药时如此犹豫。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和旁人有不同之处。”姜洄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开了十窍。”
祁桓回想了一下,答道:“也许是八岁吧,我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不再那么容易受伤,即便受了很重的伤,也能很快痊愈,甚至不留伤疤。”
“八岁!”姜洄一惊,她深知八岁开窍,那是多么恐怖的天赋,而这是祁桓自己感知到的年纪,很可能他真正开窍的时间还要早于八岁。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开窍,为何不上报主家?”姜洄怀疑地审视他,“武朝律例,凡开窍者,可称异士,九品异士便可求取官身。那你便早早就能摆脱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