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

当他回到了那个破旧的房子，谢时晏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捡起菜刀，毫不犹豫地砍在自己的肩膀上，钻心的疼痛让他两眼一黑，可理智却让他顺着谢时晏留下的鲜血的痕迹，一路上楼——他在之前他们睡过的房间找到了躲藏的谢时晏。

谢时晏就像一只困兽，蜷缩成了紧紧的一团，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呜咽，饥饿的痛苦如同火焰烧灼着他的理智，他甚至没有听见陈辞川的脚步声，是血液的味道唤醒了他。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看见的是陈辞川的单薄如纸的身影。

“你回来干什么？！滚！”

喉咙越来越干渴，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将眼前的这个人吞吃入腹。

陈辞川丝毫不惧，他一步一步走进谢时晏，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时谢时晏才发现陈辞川的肩膀血肉模糊。

他知道这是谁做的。

他知道陈辞川为什么这么做。

他扣住陈辞川的腰，低沉着声音，在他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滚”。

可是陈辞川却按住了谢时晏的头，将他的唇齿强硬地置于自己皮开肉绽的肩膀处，他说，“谢时晏，我在。”

这多么像魔鬼的蛊惑。

却是他唯一救命的稻草。

他隐忍而又压抑，他疯狂却又理智。

体内的火焰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可那是陈辞川。

那是谢时晏再如何丧失人性，都不会动一分的爱人。

那是他向命运求来的爱人啊！

谢时晏用残存的理智一遍又一遍说出恶毒的话语驱逐他固执的爱人，可他的爱人却如天上的神佛，带着怜悯之心，甘愿付出。

已经分不清在脸上的是陈辞川的血，还是谢时晏双眼流下的泪。

他用含混不清的话，讲述着自己的疤。

他说，“陈辞川，别让我伤害你。”

他说，“不要和我的母亲和妹妹一样，永远地留在这里。”

“陈辞川，我不想吃掉她们……我不想……”

“可是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自杀，他硬生生地将她们的血肉吞吃入腹，他泯灭的，是他的人性，他怎么会不恨，他恨母亲和妹妹的无私！他恨那个人的背叛！他恨联合政府的一切！恨那个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的男人！

更恨这个怪物一样的、一无是处的自己。

如果一定要他伤害陈辞川，那么在这之前——

“陈辞川，杀了我。”

第51章 谢时晏必须活着

当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拎着手提箱的男人走进这个充满了悲情的房间时，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和一头嗜血发狂的野兽。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见了紧紧拥抱着两个人。

陈辞川按着谢时晏，警惕地盯着来人，看着男人云淡风轻司空见惯的表情，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祁宇博士。”他镇定自若地开口。

男人对于陈辞川猜到了自己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着状况之外的话，“我想我对这个实验体的判断有误。”

说完，他就在陈辞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试剂，推进了谢时晏的身体之中。

下一刻，谢时晏整个人都紧紧地蜷缩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抵挡的疲倦，陷入了沉重的黑暗之中。

沉睡的是理智。

苏醒的是欲望。

谢时晏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埋进陈辞川的皮肉之中，含混着滚烫的鲜血，吞吃入腹。

陈辞川将谢时晏抱在怀里，忍受着刺骨的疼痛，额头渗出冷汗，眸光渐冷，“你做了什么？”

祁宇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把他彻底交给了Glutton病毒。”

“有办法能解除Glutton病毒吗？”陈辞川直视着祁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双眼。

祁宇摇了摇头，“他是Glutton的宿主，如果是早期想想办法还有的救，现在已经吃了太多活人的血肉，没得治了，以后发作只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宿主彻底被同化，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如果、”陈辞川顿了顿，“减少或者从现在开始不进食会怎么样？”

“他会死。”祁宇一字一顿道，打碎了陈辞川最后的希望。

陈辞川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抓着谢时晏衣角的手，骨节泛着病态的惨白，一种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看着祁宇，僵硬地问道，“你知道我们在找你，你算准了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