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怪物。

身体中被注射的病毒摧毁着他的人性，让他成为以血肉喂食的怪物。

可他明明是个怪物，却仍旧固执地留存着为人的理智。

他因为恨而保持的本该消散的人性。

他因为爱而坚持着本该放弃的自我。

没有把全部的自己，出卖给地狱的恶魔。

姗姗来迟的温云泽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震惊于陈辞川竟然能让谢时晏保持理智，心里五味杂陈，竟然在这一刻获得了一丝宽慰，可他没有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当机立断命令道，“把他们分开！注射镇定剂！快！”

当人们将谢时晏和陈辞川分开的时候，旁人说着陈辞川不知死活的声音仿佛被全部隔绝在外，他只是愣怔着看着他们将镇定剂强制打入谢时晏千疮百孔的身体，看着谢时晏被抬上了担架。

直到温云泽站在了陈辞川的身旁，陈辞川才语速缓慢地问道，“他怎么了？”

“Gluttony病毒。”温云泽看着陈辞川道，“这个病毒让他可以拥有长时间不进食而不会感到饥饿的能力，可一旦他感到饥饿，就必须要用活人的血肉，这并不受他自己控制，进食之后，他会比癌症晚期的病人都要虚弱。所以现在，该我来问你了。”

“陈辞川，你们曾经认识吗？”温云泽并不认为一个陌生人，可以让发狂的野兽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倘若这件事情发生了，那一定是另有隐情，“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曾经认识。

但绝不是温云泽想的那样。

至于目的，他只是想少扣几年工资罢了，所以才没想着离开这儿，而是跟在谢时晏身边。

可现在，陈辞川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沉默着。

“我现在并不想杀你，但我是这里的警卫队长，你至少要保证你对实验室是安全的。”温云泽审视着陈辞川。

陈辞川缓缓举起手，对天发誓，“我保证。”

温云泽低垂下眼帘，微微颔首。

“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找他？”陈辞川问道。

“如果你想看他进食，可以去地下禁闭室。”温云泽淡声答道。

禁闭室门外的长廊，陈辞川和温云泽的小迷弟坐在长凳上。

小迷弟倚靠着墙壁，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你刚刚可真是吓坏我了，目前看来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那就认识一下吧，我叫文森特。”

陈辞川点了点头，“你看起来像中国人。”

文森特笑了笑，睁开眼睛看向陈辞川，“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美国人。”

“还真的看不出你的国外血统。”陈辞川耸耸肩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文森特也看出来陈辞川现在的心不在焉，直截了当地问，“你看起来很关心那个畜……咳，S级实验体？”

“有这么明显？”陈辞川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头问道。

“还不明显吗？命都不要的那种。”文森特表情夸张地说道，“居然还敢把枪扔了，真有你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陈辞川默然。

可是他该怎么开口和文森特说呢？

当他冲到谢时晏的面前对上那双赤红色的双眸时，他觉得谢时晏是在求救。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他甚至忘记了谢时晏犯下的种种恶行。

脑子里面只剩下了该怎么才能救他。

而能救谢时晏的，绝对不是他手中的枪。

所以他在赌。

赌谢时晏的良知。

第14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禁闭室的大门刚打开，就有新来的警卫员冲了出来，扶着墙开始呕吐。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陈辞川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里面是怎么样一个惨烈的景象。

但陈辞川想也没想，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幽暗的禁闭室中，谢时晏的脚边躺着的尸体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些残肢。

他眸光幽幽地看着陈辞川，面色惨白，嘴角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看来温云泽并没有骗陈辞川，这个病毒，的确会让谢时晏变得虚弱。

直到陈辞川站定在谢时晏的面前，他才缓缓启唇，故作慷慨道，“害怕的话，我允许你走。”

陈辞川苦笑一声，“怎么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无论是一开始被不明所以地抓进来当壮丁，还是现在被间接性的认可了现在的职位，他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