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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脚尖。
一双半旧布履,灰白的道袍材质不错,却没有半点纹饰,衣服上还零星散布着棕褐色的陈旧血点。
白清欢的心跳骤然停止。
这身男修装束,绝不是自己那身花了三万六千九百九十九灵石才拿下的极品法衣套装!
她缓缓抬手。
眼前的手宽大修长,骨节分明,形状美好,却遍布厚茧和疤痕。
白清欢此时无心细赏,她现在只想证明自己的猜测。
于是,她利落扒开了身上那层单薄的灰衫。
冷空气扑在裸露的皮肤上时,激得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生了厚茧的指腹按压着皮肤,带起一层诡异的酥麻感。
“一二三……六七八。”
白清欢的手继续往下。
片刻后,白清欢收手,眼底却浮上了一片茫然。
不是……
为什么醒过来以后,自己会变成一个男人啊!
白清欢怅然又沉重。
躺回去,翻了个身。
白清欢重新睁眼。
撩衣服,再摸一下。
“……”
还是男的。
还没等白清欢再详摸两遍,云舟忽然猛烈摇晃起来。
下一刻,云间便掠过数道剑光,外加慌乱的呼喊声——
“大师姐!云舟的灵阵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三十年前不是才送去修过吗!”
白清欢听得震惊,等等,云舟这种大型法宝,便是完好无损,不是也该每年送去器修那儿检查一次吗?
你们到底哪个宗门的,竟如此狂野,云舟三十年才送检一次!
外面的慌乱还在持续,声音一截高过一截。
“二师兄,云舟好像快往下坠落了!咱们要不干脆扛着师祖,弃舟逃跑!”
“你疯了吗!这可是门内最后一艘能正常飞行的云舟了,它要是掉下去摔烂了,咱们回去怎么跟师父解释!”
“但是师祖摔死了我们回去更没法解释了啊!”
“师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先抢救云舟!”
最后还是大师姐冷静指挥:“全部御剑至舟底,想办法托着云舟平稳降落,师祖和云舟都给我保住了!”
“……”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伴随着最后那声号令,云舟坠落的速度骤然减缓。
那扇残破的窗户抽风似的拼命晃动,风雪不要命的倒灌进来,掀得蒲团乱飞,衣衫狂卷。
白清欢扶着窗框,眯着眼,视线穿过浩渺云层往下落去。
眼前的画面飞快流转,越来越清晰。
下雪了。
纯白雪绒在云间斜飞,如碎玉坠往人间。
更下方,山河尽白,隐约可见万盏灯火阑珊,好似银河倾倒流淌。
白清欢只看得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近,终于,耳旁炸开轰隆一声巨响。
饶是有剑修们阻挡,这云舟落地的动静仍不小。
山道上,积雪被冲击力撞成破碎雪屑飞溅而起,待到雪雾缓缓落定,白清欢总算看清眼前画面。
前方是一座壮阔大城,城中楼阁亭台也好,高树矮木也罢,都被白雪覆盖。和合欢宗秀气风雅的薄雪相比,又添了几分豪迈。
连路过的那条狗都生得格外壮硕,毛发也尤为茂密。
白清欢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然认出了这是哪里。
北灵洲,北灵城。
这是修真界最大,也是最北端的一座城池。
距离合欢宗所在的东灵洲,便是方才那艘云舟片刻不停全速前进,至少也得花上十余日才能抵达。
白清欢是个很善于反省自己的人。
比如发觉自己身处北灵洲,再结合那艘云舟上的线索,她就开始疯狂反省自己——
“我是不是得罪了北灵洲的什么祖上败落如今强盛的高手,忘记在得罪人时将其补刀灭口,导致现在惨遭报复了?”
不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清欢再清楚不过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儒雅随和,平时见人先笑呵呵,出口必是甜言蜜语,从不和人争吵打斗,堪称修真界高素质代表。
就一个词,完美!
如此完美的她怎么可能会得罪人?
就在白清欢惊疑不定之时,门外忽传来客气有礼的叩门声。
“师祖,您醒了吗?”
里面还夹了些小声的嘀咕,“大师姐,师祖估计还没醒,咱们要不直接进去把他扛出来?”
“对啊大师姐,万一师祖已经死在里面了怎么办!”
“我们还是直接拆门进去吧?”
“别胡说八道!”那个被称为大师姐的人低斥了一句,“师祖乃天生仙体,怎可能轻易陨落!”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大师姐手上的劲儿是一点没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