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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毒阴戾,便是他入青霄剑宗后得到的第一个评价。
他不曾证明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回想——
真的仙凡有别吗?
可是,少主的头,和野猪的头,砍起来似乎并无差别。
……
修士无需睡眠,自然也是极少入梦的,尤其是在打坐入定之时。
然而这具身体始终不是自己的,这两日神魂逐渐虚弱,以至于梦到了许久之前的画面。
段惊尘清醒后,透过剑灵望过去,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地方。
天梧树林茵如盖,每棵叶片上都泛着幽芒,林隙间透映下的斑斓光点如同星辰坠散。此时荒山中灵力浓郁得仿佛要凝为实质,上空飘着细碎的雪,尚未坠地,便被那汪温泉冒出的热气融成氤氲的灵雾,此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雪还是雾。
灵雾之间,白清欢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刀疤,上午让你去林峰主那儿叼的灵酒呢?给我满上。”
“还有从膳堂叼的蛋,你把它们刨去最右边,靠近赤炎那儿,过半盏茶时间就熟了,咱们一人两颗。”
“……”
浮沉的白雾之间,假仙君不着寸缕,修长双臂舒展张开,半躺在温泉之中。
此刻“段惊尘”鸦黑的发濡湿,卷曲贴在微浮酡红的面颊上,又因着持酒盏的动作坠下,先落一丝在修长的脖颈,再贴合一缕在锁骨窝,最后一络滑到明显隆起的胸膛和肌肉线条明晰漂亮的腹部,发尾绕过腰窝,没入温泉,伴随着呼吸起伏沉浮不断。
在她边上,刀疤也有样学样,两只前爪大张,眯着眼泡在泉水中。
温泉中浮着托盘,上面已然斟满了灵酒,又摆了灵果若干,一人一狗不分彼此,你一颗我一杯,好不逍遥快活。
白清欢装了太久的贫寒高冷剑修,如今拉着狗都聊得很起劲。
“要我说,他就是太有素质太讲道理了,哪需要讲什么道理呢?有因必有果,别人欠了盛德仙君的债,他不收利息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怎么就不知道要回来呢?”
刀疤“呜呜”两声,似是附和。
“我不算是盛德仙君,因修为不满尚有欠缺,所以我别名缺德仙君。我缺德仙君做事当然缺德,这很合理吧?”
刀疤配合叫好:“汪!”
缺德仙君大为满意:“我很欣赏你,做我的走狗吧!”
这回刀疤迟疑了一下,因为它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主人好像醒了。
下一刻,白清欢丢在温泉边的传讯玉简中忽的传出声音。
“白长老,你到底让我的狗抢了多少东西回来?”
白清欢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段惊尘出来了,她瞬间警觉起来。
原因无他,她最近使唤刀疤很是顺手,这剑灵比她那能干的师侄丁雨闲还要乖巧,指哪儿咬哪儿,让抢什么抢什么,且不乱叫不掉毛不拉屎不咬人,比世上九成九的男人更合白清欢心意。
但据她观察,段惊尘这小子的素质有待降低,要是他一时间想不开让刀疤不许听她行事,那缺德仙君将痛失走狗。更有甚者,他要是真的盛德仙君上身让刀疤把所有东西还回去,缺德仙君可能真的会心痛到在剑宗表演一手挥刀自宫。
白清欢再睁眼时,脑中已经迅速整理出一套合理的逻辑。
“首先,这不是抢。”她冷静开口,“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因为那些人地位高,就能拿走吗?你上辈子把东西借给他们,这辈子拿回来理所当然,切莫有心理负担。”
所以现在她是盛德仙君,理所当然该她把所有东西夺回来用了享受。
“其次,我看你行事过于纯善无害,长久下去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越发嚣张,我觉得不妥,所以我出手了。”
欺负段惊尘没事,但是现在欺负的可是她白长老,确实不妥。
“最后,现在刀疤是我的狗,你先别教它做事。”
段惊尘却并没有认真听她说得最严肃的最后一句,脑中只反复回想着前两句。
她说他纯善无害,还说他好欺负。
这是夸奖吗?应该是的吧?
天梧树也好,星辰铁,赤炎和息壤也罢,她都用不上,况且她看起来也并不缺法宝仙器。
所以,她其实是在替他打抱不平,或者说……是在维护他吗?
段惊尘眼眸低垂着,嘴角轻轻抿着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话,又像是有些不习惯的赧然。他不好捂住暗暗加速的心口,只能用微凉的手盖住脸,嗅着掌心那清冷的香气,这才让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真仙君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若无其事开口了:“你猜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