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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欢原以为凤翎洛会情绪失控,对这颗头颅发泄怒火。
然而他却只是仰着头看向无边无际的长夜,看着如小山般堆积的妖兽和仙族的尸体,眼中有茫然,像是在感慨曾经势同水火的两族,死后竟然难以分出彼此了。
再远处,本就已经只剩下小半的羽山也被这场剧烈的战斗所波及,无数蜿蜒的裂缝布满这座悬浮在天上的仙山之上,灵力早已溢散重归于天地间。
活下来的仙族们目光哀痛地看着不断坍塌下坠的仙山,默默垂泪。
想来不久之后,羽山便和妖部一般,彻彻底底从这世间消散了。
凤翎洛喃喃:“仙族与妖族,原来都不再了。”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竟也成了年长者,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学会了将血泪混着尽数吞下。
也是在这片苍茫的月色之中,天地间,竟然又有另一道微弱的光芒凝聚。
凤翎洛空洞的眼中映着那束光。
他看到有一道金光正缓缓从天穹中向他投送,如一粒无法忽视的星子,毫不偏移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他曾经在两个人身上见过。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仙庭之中的所有长辈都拉着他恭敬低头,他们说,这是代表着守护仙庭最强的力量,此乃战神仙令,也唯有仙族最强者,才能获其传承。
从那时候起,凤翎洛便将其视作自己的目标。
他想要如应家叔父那般,成为强大的战神,守护仙庭和苍生。
第二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放逐之城。
那块战神仙令悬在他和应临崖之间,许久没有落定究竟入谁手中,像是无法抉择究竟要选哪一位作为新的传承者。
而凤翎洛选择相信应临崖,所以在最后的争夺中,收回了手。
那道战神仙令的光笼罩在了应临崖的身上,后者自然也成为了新的战神。
而如今,那束光因他而来。
时隔三千年,战神仙令终究还是落到了凤翎洛的手上。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要成为战神的继任者。
如今,他终于成了真正的战神。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心愿达成的狂喜,反倒生出了无法克制的痛苦和仓惶。
“啊啊啊!!!”
“我要的不是这个啊!”
“我不要当什么战神了!给他!都给他啊!”
他紧紧攥着那枚仙令,声嘶力竭地悲恸大哭,不知道是哭无法再见的挚友,还是在哭这无法扭转的宿命。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在他的哭声之中,羽山轰然破碎,化作尘埃随风而散。
仙也好,妖也罢,皆为轮回一粒沙。
第85章 时时刻刻,只你一人。
一场战后,本该是胜者的羽山众仙族也寻不着喜色。
足足清理了三日,战场上的血痕也没能清掉,最后倒是又落下好大一场雪,一夜过后将天地染白,什么也寻不到了。
连羽山的废墟也不见半点渣滓。
云华真人持剑站在一处高坡上,眯了眯眼:“行,打道回府吧。”
老李头惆怅不已,暗自嘀咕:“你们打道回府那是因为无需再镇守寒渊诛杀妖兽了,算得上是荣归,那我可如何是好?我当年在修真界得罪了那么多人,这番回去还不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神婆子用那只好眼睨了他一眼。
“你也说,那是当年了。”
老李头怔愣片刻,迟迟才恍然。
“是,是了……几百年过去,那些老不死的没能再进一步,也是时候该死了。”
话是如此说的,可是他面上却无喜色,唯有难掩的落寞。
便是见惯了生死,然而看着一个时代在眼前落幕成灰,如何能不戚戚呢?
便是神婆子也踌躇起来,“我在寒渊待惯了,一时间让我回去,我倒不知如何是好。”
“我习惯了和妖兽搏斗炼体,回去了怕是没人能受我一拳。”
“我此生立誓不杀了那妖将替我师父报仇绝不回山门,可妖将已死,我反倒觉得无所事事了。”
更沉默的,自当是所剩不到百人的羽山众仙。
便是素来热情开朗的桃央,如今也只能搀着祖父,双目含泪低喃:“羽山没了,我们该去何处啊?”
云华真人视线扫过众人怅然的模样,眉心一皱,若无其事道:“天下之大哪儿去不了?东灵洲多得是繁华城池烟雨小镇,西灵洲大漠长河辽阔,南灵洲毗邻外海万千岛屿,北灵洲万里雪原空空无人,还愁无地安身?”
他声音一出,顿时驱散众仙族低落的情绪。
云华真人又看向那群浪迹于寒渊的老怪物,继续道:“还有你们也是,妖兽可没死绝,修真界中多得是潜逃隐藏的妖兽,还有比妖兽更难对付的邪魔,真要活腻了一日不喊打喊杀就难受,回去慢慢对付那些东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