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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微微一笑:“狠心剐下自己初生的蛟皮,用来护住那副被斩得七零八碎的残躯,又带着他躲过所有人的眼睛,这三千年来,想必你一定很不容易吧?”
逐星死死地盯着应临崖,眼神和姿态都像极了一只陷入穷途末路的野兽。
那双上挑的眼中,几乎要溢出血泪。
他知晓,她被说中了。
他敛袖转身,眼前的冰宫大门在逐星的面前轰然闭合。
她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冰宫的上方,那里还像模像样地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战神宫”三字。
很多年前,在她还是一个无知鲁莽的小妖之时,她曾经被带入了那座仙宫,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
她曾经甘愿俯在那人脚边为其驭使,甚至在自己眼看就要证得大道之时,毅然选择牺牲所有,换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逐渐明白一个残酷的道理。
甘愿为奴,寻求他人的保护,这是最可笑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她为了妖部伪装潜藏在羽山和修真界多年之后,却越来越不像妖部的人了。
她以为自己深爱应星移,过去三千年间,从未变过,应星移之死是她心头扎得最深的那根刺,所以她付出一切也想要将其拔出。
然而现在,当自己曾经持有的权势又被人轻描淡写拿走时,那种锥心的恨与痛,竟然不比应星移死的时候少。
逐星缓缓垂下眼眸。
原来如此。
自己爱的是能给自己带来权势的应星移,若苏醒的真是他,而他又如今日对待自己,那她同样会生出恨意和杀意。
“我们妖部,最讲究的就是公平。”她的喃语声轻到唯独自己能听到,“现在,对我不公平。”
……
几只仙鹤排在云端飞过,明媚的阳光斜穿过氤氲的灵雾,映在各色仙宫灵殿的琉璃瓦上,如虹光流转。
只是头顶那时不时泛起灵光的层层结界,预示着这里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医仙宫。
兴许是因为这里的都是修真界来的“外人”,这里的气氛倒比那些底蕴深厚的古仙族中更为惬意轻松。
刀疤趴在院中,前爪交叠,歪着头看天上飞过的仙鹤,时不时低头叼起一颗极品灵石吞下。
看到这一幕,云华真人肉痛得胡子直翘。
但奈何这些灵石全是白清欢的,她在过去这几日间,先是找放逐之城出来的修士们喝了喝茶,又敲开了那些被救出来的仙族的门,挨个问候一番。
回来之后,她空空如也的芥子囊立马变得鼓鼓囊囊,连虚弱的刀疤都沾光连吞了两捧极品灵石,撑得肚腹浑圆。
医仙宫中药雾袅袅。
白清欢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偷师这件事的热衷,又瞄上了医仙的炼丹术。
她先是全款结清了段惊尘这次的医药费,又送了些万宝阁搜罗的奇珍药材,最后甚至大方默写了两则据说已经失传的古仙庭丹方送给医仙。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曾被徒弟们恼得立下不收徒誓言的医仙,如今也默许让她在旁观看了。
云华真人守在屋外,正准备去寻段惊尘,就看到一袭浅绿色的衣衫从眼前晃过,竟是数日未见的宋兰台悄无声息地进了段惊尘养伤的院子。
他用了敛息术,只是修为和云华真人比起来弱得可怜,自然一眼就被识穿。
老剑修怔了一下,眉头紧皱。
段惊尘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因为被寒渊之水直接侵入身体,外加白清欢的身体尚是凡躯,所以还得静养。
“真是怪了……”
他忍不住嘀咕,想起自己听闻的宋兰台和白清欢之间的万般牵扯,心中忽然一个咯噔,浮出了不妙的猜测。
糟糕!
该不会是宋兰台暗恨段惊尘抢走了白清欢,准备趁其重伤虚弱来一手下毒暗害吧?
想到这里,云华真人就准备寻医仙和白清欢来管管那疯小子。
然而医仙似乎还在炼丹,估算了一下害医修炸丹炉要赔偿的灵石之后,他放弃了。
而白清欢更是连着失踪了多日,也不知在密谋什么。
思索片刻后,云华真人抓起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屋内空荡素净,竹帘的缝隙中透着窗外逐渐黯淡下来的微光,榻上倚坐了一道人影,兴许是夜色将沉,她起身将一盏灵灯点亮。
宋兰台在竹帘那边沉默看了半晌,抿了抿唇,最终掀帘入内。
听到动静,她微微挑眉看过去。
“你怎么来了?”
他沉着脸,没好气地对那边的人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又不耐地掀开眼皮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视线落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伤痕时,瞳孔都微微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