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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听见她苍白着脸,却笑吟吟地问他:“你到底是想我活,还是想你的师尊活啊?”
“……”
慕寒渊欲抬的袍袖滞在了膝前,指骨克制着攥了起来。
小仙娥等了两息,又笑了下,她轻懒地侧过身:“所以啊,我早些死了,往生轮就能早些醒过来,为你找到她了……这样不好吗?”
慕寒渊死死攥着衣袍,声线沉哑:“我只怕你熬不到往生轮苏醒,就要死了。”
“应当,不会……”
小仙娥慢慢合上眼,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我能感觉到……它就要醒了……若你能找回你师尊……那你要听她的话……别再为祸了……不然起始神君回来……你会……死的……”
“活下去吧……只要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
慕寒渊僵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榻旁。过窗的日光将他身影埋入阴翳,像座岿然孤寂了万年的青山。
榻上的小仙娥睡得昏沉。
气息微弱得已经很难听到了。
他在那片死寂里,努力地分辨着她的一呼一吸,她的脉搏,她的心跳。
生命。
活着。
原来只有在流逝的那一刻,那些他以为蝼蚁般轻贱的,才如此重若万钧。
才如此……叫神魔也恸楚。
许久。
那山徐徐倾覆。
在翳影里,一声压得极低的、难以分辨的闷声,从支起的窗柩缝隙下溜了出去。
——
那是魔临仙界的第一百日。
那天早上醒来后,云摇的精神突然极好。她昏睡了太久,脑子已经有点坏掉了似的,呆呆地坐在榻上许久,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忽然笑了,从榻上跃下,朝宫外跑去。
司天宫主宫又大,又幽静,又漂亮——每一件摆设,每一处开凿,都让云摇觉得甚合心意,就像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慕寒渊此刻不在。
她在整个司天宫主宫中徜徉了许久,摘花拈草,捕蝶捉鸟,极尽肆意了大半日。
可惜寻宝没成功,传闻中藏在司天宫里两件能翻天覆地的上古神器,其中一件应当是往生轮,可另一件她怎么也没找到——只从后山的壁画上,隐约看出来了,另一件应该是个小塔似的物件。
壁画上还说,这两件上古神器不仅极为强悍,更甚者,还能分存圣者一魂一魄,以渡万世之劫。
没找到就没找到,云摇不贪心。
玩够了她便坐在司天宫禁地外的宫槛上,等慕寒渊回来。
——
自从魔尊降临仙界,连着与劫打了几架,尽管仍是屡战屡败,却一次强横过一次,任是再新晋的仙子仙君都看出来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魔就该是这仙界之内再无敌手了。
众仙人心焦得很。
好在这魔看起来没什么事业心,每日除了去青木神宫欺负那位倒霉神君炼药,就是跑去御灵仙山找劫圣打架。
至于占了司天宫禁地主宫这事——来一个被打回去一个,几次下来,也没人敢再去了。
众仙齐齐憋着劲儿,等三圣聚头,收拾丫的。
于是这司天宫在的起始仙山上,就愈发冷清下来。
云摇直等到日色渐黯,才等到了慕寒渊回来。
魔焰甫一出现。
夜色便像在这从来只有白日没有夜晚的仙界里降临下来。
日月交替,仙界从所未有,云摇瞧着很是喜欢,不由地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朝对方招手:“慕寒渊!”
“——”
慕寒渊眼神一沉。
他落身时便看到她了,本以为坐在那儿的只是他幻觉,却没想到……
“你为何会出来?”慕寒渊声线沉冷,一瞬竟招得九重天上的云层中隐有劫雷声动。
云摇却像没听见似的:“日月都看过了,你陪我去看星星吧。”
“……”
慕寒渊死死盯着她,眼尾魔纹沁起血色似的红。
换旁人早吓跑了。
云摇却背着手仰着脸,只笑不说话地盯着他。
慕寒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再多神药仙力也拖延不得的,便是宿命。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好,”慕寒渊侧身,握住她手腕,“你要下凡界吗?”
“凡界?”
云摇一怔,“那多可怕,又要挨劫雷,又要遭天罚……你不会下去过了吧?”
慕寒渊却未答,也不看她:“那你想去哪。”
“……魔尊大人这么温柔,我还有点不习惯。”
云摇轻蹭过鼻尖,笑起来,她遥遥一指起始仙山下,隔着重重笼罩的云山雾海里隐约可见轮廓的司天宫前殿。
“就去那儿吧,那里就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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