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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桃花照玉鞍(126)



与此同时——

随着楼中弦音疾发,一息便有十道凌空而去,茶楼里外无数人身周发生的尽是相同的境况。

数不尽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

如暗夜里,下起一场肮脏的墨雪。

从城中不同方向,疾身赶过来的修者们,震撼地停在那场雪里。

与只觉得面前光景奇幻陆离的凡人们不同,他们每一个人眼里面上都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惊骇愕然之意。

因为他们察觉得到,那些弦音在击碎不知何物的墨色丝纹之后,并非就此散去,而是同那些墨色丝纹一样化作无数散碎的、透明的光点。

只是每一个透明的光点都去包裹住了碎下的黑色“雪粒”。

确保没有一丝可以再去作恶。

而面前是一场盛大的夜雪,像要覆没整座城池,席天卷地扑簌落下。

这要多么巍峨磅礴的灵府灵海、又要如何可怖的操纵,才能达到面前这场足以让所有修者叹为观止的掌控?

修者们的目光四散望去。

不过一息,就已经有人看到楼中满地凌乱狼藉的桌椅间,那道月华覆身似的清冷隽永的侧影。

疾迅迫人的弦音已经散去了,此刻楼内琴声温润如水,摇摇欲坠的楼体在他的琴音悬绕下慢慢归稳,溃散的灵力威压被流水般卸去,同时琴声牵引着那一席席墨色的雪,在他身周四处凝聚。

“寒渊尊!原来是寒渊尊在救人!”

不知谁第一声惊呼出口。

于是追随之声铺天盖地,不止修者,那些无法修行的凡人似乎比他们还要激动——若声音所化浪潮能有实质,大概足够落成一片海洋将他淹没其中。

慕寒渊近两百年来游历世间,所救之人无数。

这样的场景他早经历过千万遍,也该如从前千遍万遍所做的一样。

只是此刻琴音未止,而他神色依然有些沉凝,那双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二楼的方向,担忧如阴云,密布在他本该清冷无尘的眼底。

“师尊。”

——

二楼。

云摇难得有点麻爪地提着剑,一边闭着眼,与那些凌空扑来的狰狞鬼面扛斗,一边分了道神识落向房中的妖僧了无。

说“房中”其实不太准确。

因为了无的这个房间根本就不存在了。四面墙全在第一时间就被掀飞出去,还好慕寒渊反应及时,第一道琴音就将所有能伤及凡人的破坏物卷到一旁了。

所以准确说,了无现在是坐在二楼的一片废墟里。

隔壁跟他共用一张墙的倒霉客人,两个互相抱着,瑟瑟发抖地缩在几丈外的榻上。

换个时间云摇还能跟对方打个招呼,缓解一下对方的阴影,但现在她实在没那个心情也抽不出那个功夫——

“妖僧,你还真是妖僧啊?”

“……”

在云摇咬牙切齿的声音所去的方向,废墟之上,了无双目紧闭,眉心吉祥痣红得都不止滴血,还几乎发黑了,同他的唇色一样。

而更诡异的,还是他那身血色袈裟上,无数的黑色丝线正从他身体里向外挣扎,在半空中四散飘荡。每一根都有自己想去的方向。

云摇怎么看怎么像只水草成精。

还是成精前一不小心给自己打了一团大结的那种。

云摇一剑挥断了扑上来的又一簇鬼面,发狠骂道:“秃驴!你是不是嫌自己太秃了,所以日思夜想都惦记着长头发,现在走火入魔才长了一身!”

这话自然是污蔑。

是个修者来也看得出,妖僧身上的并非长发,虽然很像——

但每一丝,只要离体,立刻就会化作狰狞冒烟的鬼面,毫不客气就朝着云摇来了。

云摇对这东西最是打心眼里哆嗦,不小心对上一眼都腿软,所以从一开始打她就把眼闭上了。她倒是想躲清闲,但慕寒渊在下面救人,这事她做不来,那就只能在上面硬扛了。

然而无论云摇怎么喊话,妖僧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云摇神识探回来的结果更不容乐观——

了无不但没醒,连面颊上都凸浮起了几张可怖至极的鬼脸,狰狞挣扎着像要冲破什么束缚,只是又一次次被唇眼发乌的了无给镇压回去。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杀不完也打不完,云摇气得磨牙,“他要是水草成精,三师姐不可能不跟我说啊!”

“是鬼身佛。”

一道传音如血色薄光,终于冲破了无数凄厉嘶嚎组起的声墙,将话声从一楼递到了墨雾翻涌的二楼。

云摇神思一滞,手中剑却未停。

她蓦地睁眼,一剑劈开了面前的鬼面。

裂作两半的两张半鬼脸从她左右擦身而过,惹得云摇眼角狠抽了下,她颤着声竭力自定:“什么…鬼身佛?别告诉我,又是和你那个恶鬼相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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