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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84)

作者:阿船 阅读记录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我只听闻他身子骨弱,所以不怎么出滇地,估计是多用脑子,剩下跑腿的活让雇工来做吧!”

李佑jsg城谢过,又约他吃酒。

崔崇文忽然想到他六月二十四就要定亲了,可自己等不到那天就要回益州,只好感叹,还说要把贺礼差人送到定安王府。

李佑城也才意识到,自己与陆虞欢的定亲礼快到了,景策不止一次提醒过他,王府里这几日也在装点布置,就连那陆娘子也找由头来了好几次。

仿佛只有自己是置身事外的,他只记得,这个日子是他两年前与阿如分别的日子。

***

夏季的雨总是突如其来,雨点子倒也不大,只是绵绵密密,有种春雨的恍惚感。

雨中行路艰难,但叶轻舟雇的这辆马车的车主很负责,丝毫没有耽搁,准时准点到了长安南边的明德门。

叶轻舟跳下马车,撑了伞,车主还有别的活,不便进城,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徒步。

也好,自己离开长安已满两年,从明德门往里走,正好顺着天街一睹长安这两年的变化。

市井之气最暖人心,叶轻舟一身素衣,圆领袍领口敞开,露出白麻中单,发髻是中年男人常梳的样式,还带了一顶小巧的斗笠,是他找人特意做的,遮阳不挡雨,帽檐很低,但能挡住大半张脸,隐蔽性很好。

进了城后,雨停了,叶轻舟索性收了伞,放进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天街还是那样热闹,大小商贩,各色行人,络绎不绝。

叶轻舟越往前走,越感觉自己被喧哗声淹没,这种久违的熟悉让他倍感舒服,他买了一块糯米糕,不顾热烫,边走边吃,好不快活!

走到安业坊附近时,他知道快要拐弯了,往西再走一段就是光德坊。

走了这么久的路,自己竟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越走越兴奋。

等过了安业坊,他想继续往前走时,人群忽然攒动,都朝着西边看过去,且知趣地退到道路两侧,让出中间的路来。

众人抻着脖子看,发出细碎议论。

不远处从西边方向悠然驶来一架马车,四匹白马高大矫健,一看就是良驹,车子的造型也很特别,镂雕精致,十分宽敞,没有围挡,只支了阔大的顶棚,绛红色车顶垂下万千流苏,每一条流苏坠着一颗琉璃水晶,像千万滴水珠晶莹剔透,随着缓缓车步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

车上端坐着穿着大红锦衣的两人,男的清瘦白净,目光淡漠,棱角分明,只默然盯着前方,不为旁边景致所动。女的体态丰腴,举止优雅,面若桃花,发髻上的金钗玉饰一看就十分珍奇昂贵,她时而微笑着朝众人挥手,看上去心满意足。

马车缓缓而行,越来越近,叶轻舟想躲,却挪不动脚。

近旁的人多,有人道:“怪不得雨停了,原来是定安王接陆家娘子回府定亲呢!天意,喜事啊!”

“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什么男才女貌,我看定安王这样貌,怕是最美的女子都比不上!”

……

叶轻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见他,他捏紧手里的糯米糕,把头低下来,默然等着马车过去。

可他的心砰砰跳不停,他感觉呼吸也不顺畅了,是的,明知道李佑城就在眼前,明知道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可叶轻舟还是强迫自己压低脖颈。

不是因为不想他,而是怕见一眼就收不回去了。

有好事者推了推叶轻舟,问:“你怎么不抬头看啊,这可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有机会见的人,要不是这陆娘子执意要坐敞篷马车,咱能一睹定安王真容?”

叶轻舟听得愣怔,刹那想到也许自己低头的样子太过显眼了,反而欲盖弥彰,于是迟钝地抬起头来,一点一点,望向那个方向。

马车上的他,皮肤白,穿红色衣服很好看。

叶轻舟微微弯了唇角,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

车子不算快,两侧还跟着一排步行的侍卫和婢女,等快到叶轻舟跟前,侍卫急促着开道,众人再次退后,他旁边有小娃被绊倒哭起来,哇哇的,很引人注目。

李佑城闻声,往这一方向稍稍侧头。

对上了叶轻舟的眼睛。

——只是一位上了年岁的郎君,眼角耷拉,满脸皱纹。

可他为何,在流眼泪?

第67章 067. 赤诚

叶轻舟慌乱低头,拿手压了压帽檐,急速转身,暗自提醒自己,今天就算挤破头,也要挤出去。

糯米糕被他捏得不成形,他低头看了眼,索性一口塞进嘴里,使劲嚼着,可还是止不住泪水,泪珠儿粘着黄粉从脸颊滑下来,也变成黄色的了。

他忽然想到刚才的马车上缀了琉璃水晶,那么美,晶莹如泪,如此贵重的东西,缀了整整一圈,该是花了重金。想来,他们的定亲宴也相当奢华吧。

他使劲敲打自己的头,心里怪道:“许清如,别瞎琢磨了!别哭得这么廉价!你与他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感情的事要当断则断!”

叶轻舟挤出去后,死命往西跑,沿小路跑,他不敢保证李佑城认不出她来,所以要抓紧时间回家,否则功亏一篑。

等跑了一段时间,他往后扭头,人群那里并无异动,该是没发现什么,于是轻叹气,脚步慢下来,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自己便站在了光德坊的南门口。

若往常,他直接进入即可,可不知为何,门口有禁军在查身份户籍,他打听了下,说是这几日在捉拿盗贼。

他遂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木牒和进出长安的盖了章的通行证,对方接过去看了眼,没说什么,直接放行了。

许府离南门很近,走几步路便到了。

叶轻舟驻足,看着眼前的门脸,那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仿佛到处都有自己作为许清如时,在各个成长阶段留下的印记。

这一刻,他终于不是叶轻舟,她是这里的继承人之一,是许府嫡女许清如。

***

许府正堂,阳光斜射进来,屋子里的各色盆栽被照出鲜亮颜色。

许广翰左看看右看看,实在看不出端倪,除了声音证明是阿妹,身形样貌可是一点都不像!

许清如笑着直起身子,将眼角的贴布小心撕下来,“阿兄这回看看,我是不是你妹妹!”

“哎呀!果真是阿如!我的好妹妹啊!”许广翰几步过来,抱住清如肩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你为何这般模样?你这两年是在哪隐居了吗?过得辛苦吗?有人照顾你吗……”

许广翰再怎么怠惰无能,也是顾念亲情的,阿如是在他关护下长大,如今一副清苦的样子,着实让他心疼。

清如笑答:“阿兄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过来,简而言之,就是我用现在这个老太监的身份在西南与人做生意。放心!我过得挺好的,不愁吃穿,我是故意扮成这样,既为了保护自己,又为了好谈生意!”

许广翰呜呜直哭,她哪受过这般罪,许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余庆之家,奴婢小厮伺候着,阿如从来没过过苦日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得罪谁了,怎就遭这种罪,还有几个月前的那张海捕文书,明明就是要抓她。

想到这,他哭得更加稀里哗啦。

“好啦,阿兄,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想哭了。”她的泪水已然流下来,脸上的黄粉快被擦没了。

她理智道:“阿兄,我回来的事不宜声张,我是打听到母亲病重,实在放心不下,才冒险回来看看。别耽搁了,你快带我去见娘!”

“诶,诶,阿兄这就带你去!”许广翰胡乱抹了把泪,使劲点头。

许老夫人的寝卧在这三进院的最里面,需要顺着廊桥一直往里走。

许广翰先屏退下人,再引着清如走,免得落人口舌,说有陌生男子进老夫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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