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哦”了一声，声音有点低落，软软地在方书昼肩膀上靠了一阵，然后挣扎着从他的怀里飞出去，落在地上重新变回了人形。

“那如果不可爱了呢？”霍恩蹲下身子，仰头去看方书昼，“看吧，我不可能永远都是小龙崽的样子。”

方书昼笑了一声，弯下腰去，鼻尖几乎要碰到霍恩的鼻尖。

“怎么会不可爱呢？”方书昼在霍恩的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样也很可爱。”

眼皮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让霍恩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被碰到的地方泛起一阵热意，霍恩突然觉得那里有些发痒，但又不敢去揉，生怕那幻觉一样的余温消失。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晚的小镇并不安静，相反，在这个充满着居无定所人们的偏远小镇，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更要热闹。

楼下是嘈杂的笑闹声，方书昼都已经退开好半天了，霍恩仍旧呆愣愣地仰着头。

在这样的吵闹声中，霍恩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声了，震得他耳膜发痛。

不会被听到吧，霍恩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响亮的吞咽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得他的眼睛很亮，银灰色的眼睛像是被月光染上了融融的暖意。

方书昼被他逗笑，抬手拨了拨霍恩的耳朵：“还不起来吗？”

霍恩这才如梦初醒，脸红红地站起来，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方书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继续低头研究自己的坤灵剑。

没过几分钟，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方书昼悄悄偏头，只见霍恩已经把自己砸到了床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中，只剩下通红的耳朵还露在外面。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于是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就更红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被放在方书昼床边的坤灵剑就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方书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慢慢飘到半空中的本命剑，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霍恩才刚刚睡着不久，但此时也睁开了眼睛，脸上不见一丝疲惫。

坤灵剑在半空中飞速转了几圈，然后猛然定住，剑尖指向了窗外。

是南方。

宝剑在半空中停了半分钟，然后像是耗尽了力气，一下子摔到了床上，不再有别的反应了。

方书昼沉默着把坤灵剑收回剑鞘，他知道，这大概就是维奈校长所说的桑德的指引了，他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他在占卜课得出的预言。

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都说，世界上没有美人鱼，可是真的没有吗？

他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在校门口的怪物，想到了水底的地精们身上那像是鳞片似的宝石碎片。

如果阿希姆想要取代创世神，那么他会做些什么呢？

方书昼想，如果是他的话，他也许会想要自己创造一种生物，来证明自己不逊色于父亲的能力。

那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会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答案呼之欲出，是他的父亲还暂时没有涉及的领域。

比如说，生活在水里的鱼。

第164章

在坤灵剑的指引下, 一行人顺利地前进，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已经从大陆的中心快要走到边缘的位置。

再往前, 就是处于整片大陆最南边的小镇，也是他们最后一个可以安稳歇脚的地方, 在那里，已经有不少老朋友在等着他们。

“你好好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巴迪抱着布莱克, 凑在他耳边悄悄说话，一边说还一边偷偷摸摸地瞅着并肩走在前面的方书昼和霍恩二人。

他最近发现霍恩变得有些奇怪。

巴迪抿着嘴，比如说在他某一次高兴地抱住方的胳膊时，霍恩先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他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 但没过几秒, 这种不满又消失了, 巴迪眼睁睁看着霍恩的表情变得淡定, 脸上还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

巴迪：“？”

他不理解, 但面对霍恩的微笑, 本能让他立马松开了手, 退到离方书昼几步之外才终于松了口气。

巴迪暗中观察了几天，这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急于向他人寻求认同感，于是布莱克就受了难。

在经历过一次惊险刺激的绑架后，布莱克自觉已经成长了许多, 完全不是以前那样思想幼稚的幼崽了, 甚至是不是还能说出一些充满哲理的大道理, 比如现在。

“当你活在他人的目光中时, 你就不再是你了。”

虽然这些大道理时常会牛头不对马嘴。

巴迪皱起眉头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眼神放空，余光中，方书昼好像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巴迪眨眨眼睛回神，还没来得及和方书昼对上视线，就在一脸茫然中，看到方书昼拉住了霍恩的手。

“这次你看到了吗？”巴迪有些艰难地开口。

布莱克也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难不成，他们俩是在培养默契？”

还是走在最后的卡根听不下去这一人一龙的傻瓜对话，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很难理解吗？”

巴迪/布莱克：“......啊？！”

在巴迪和布莱克的震惊中，一行人终于到了最后的小镇。

在离镇子不远处的路上，张仲显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远远地看到师弟的身影，张仲显高举起手朝他挥了挥，下一秒就看到了师弟手中牵着的另一只手。

张仲显：“？”

他表情几经变换，时而震惊时而平静，最后在“果然如此”和“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带着略显扭曲的表情的和师弟重逢了。

“师兄！”方书昼看到张仲显时也显得有些兴奋，他拉着霍恩小跑几步到了师兄面前，没多说，倒是难得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张仲显艰难整理好表情，抬眼和师弟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最终只能叹一口气，在师弟肩膀上拍了拍，口中的话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维奈先生在等你，去和他聊聊吧。”

方书昼的身子僵了一下，好半天，他才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跟着张仲显进入了小镇。

跟其他地方不同，这座小镇的流动人口并不多，平时镇中也几乎没有来自北方的旅客，所以这些天镇子中多出的陌生面孔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方书昼走进镇子，身边的居民虽然眼神中带着好奇，但也礼貌地没有搭话，只有偶尔遇到的几个年轻人会和张仲显打招呼。

“张，这些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张仲显笑着点点头：“对，他们也想来这里玩几天。”

方书昼顺着张仲显的话适时地露出一个微笑，立马就迎来了年轻人们更加火热的眼神。

“改天再聊吧比尔，我们该去旅店休息了。”

被叫做比尔的年轻人听了这话，只能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不舍地朝他们挥手再见。

“他们没什么恶意。”张仲显在这里待了几天，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只不过他们几乎没有机会离开这里，所以对于外界进来的一切都抱着极大的好感，拼命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外面的事。”

方书昼点点头，不免想起了他小时候在山里的事。

那时他年纪小，师兄们早就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所以时常有机会下山去历练，虽然每次都不忘给小师弟带一些新奇玩意回来，但那时他总是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出去看看呢？

张仲显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拨浪鼓来，转动着小鼓递到他面前。

方书昼惊喜地“哇”了一声，从张仲显手中接过小鼓：“你怎么还留着啊？”

“可不得留着吗。”张仲显笑道，“因为大师兄给我带了个小鼓，你那时候也没少找师父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