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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千里送(10)

作者:大生生 阅读记录


徐偈看着被自己啃噬过的鱼肉,一时犯了难。

却听章圆礼道:“你吃饱了吗?”

“……饱了。”

章圆礼用自己圆溜溜的杏眼望向徐偈。

“……这鱼我吃过了。”

“没事,还剩不少。”

“你真不介意?”

“太饿了,也可以不介意。”

徐偈一时失笑,将鱼递到章圆礼手中。

章圆礼这回总算吃得不那么急了,肚皮渐渐填饱,身上的泥泥水水彻底干透,再也感受不到一丝难受,他望着眼前暖融融的篝火,篝火后面容温和的人,以及那人身后的潺潺水面,忍不住喟叹一声,“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

“缺酒。”

徐偈一愣,“这确实没办法,明日补上?”

章圆礼勉强点了点头,咬了一口肉,咀嚼了半晌,突然啧了一声,“还是缺酒。”

“非得今天?”徐偈觉得有些好笑。

章圆礼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他。

徐偈忽而低头一笑。

“你是不是也想!”

“是。”

“我就知道你也想!”

如此星辰如此夜,有身旁一人,如何不想?徐偈抬起了头,“圆礼,你是不是也去京城?”

“是啊。”

“好,改日一定共饮。”

章圆礼两靥陷起深深的酒窝,他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陆路如何?水路恐怕还有危险。”徐偈道。

章圆礼左右看了看,“他们不会再找来吧?”

“圆礼,你有没有想过,当日你……把我吊到树上,我却没遇到刺客,为什么?”

章圆礼却深吸一口气,“你这一说,确实好险,幸亏你没事!”

徐偈摇了摇头,“是驿站。我在驿站暴露了身份,才叫刺客确定了我的行踪。往后我们只要避开驿馆,不露身份,天大地大,他们上哪寻我去?”

章圆礼想了一会儿,也点点头,“而且陆上不比船上,怎么都好逃。”

“正是此理,只是要辛苦些。”

章圆礼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辛苦的。”

徐偈笑了笑,“若不辛苦,你也不会先前坐船。”

章圆礼却一脸期待地望了过来。

“咱们过了这就能到宿州,那儿的糖醋鲤鱼首尾高翘,形似新月,汁浓肉亮,色若琥珀,带你去尝尝?”

“好。”

“就是得走好久的路。”

已是后半夜了,二人到底疲累了一夜,又填饱了五脏庙,渐生了困意。

徐偈将篝火移至柳树旁,两人靠着树,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章圆礼醒来时,天已大亮。

身前的篝火已然燃烬。

身旁空无一人,唯有潋滟长河流向天际。

章圆礼茫然站了起来。

却见一旁的地上用石子摆了几个字。

“去去就回。”

第10章

徐偈领兵打仗,枕戈待旦惯了,夜间无深睡之习,故只困了个把时辰,天未亮就醒了。

此时群星已褪,黝黑一片,篝火也只剩星点余烬。他看了眼在旁睡得呼吸匀称的章圆礼,起了身。

现在是初夏时节,夜里还是凉的,他又拾了些柴火,重新生了火,章圆礼那对路程的抱怨就钻进了脑子里。

此刻群星皆沉而启明星未亮,离天明应还有一段时间,前往附近的城镇一来一回,想来也就天亮不久。

反正已无睡意,思及此,他从火堆中抽出几根长木,做了个简易火把,在章圆礼旁边摆了几颗石子,而后举炬走入黑暗之中。

他顺着河流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去。

许是运河乃干道不走城镇,徐偈也未料,他竟一个小镇都没遇到,他愈行愈疾,随着天色渐明,一座巍峨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竟直接到了宿州!

及至近前,天早已亮透,城门陆陆续续有行人往来,徐偈赶忙进了城。

他没耽搁,直接打听着去了马行。他匆忙离船,身无分文,又无暇去当铺,就直接摘了手中戒指,牵了两匹好马,又管马夫要了些银钱,便急匆匆出城。离城时,忽而闻到了油香。

却原来路旁有个胡麻饼摊。

几个刚出炉的胡麻饼叫摊主撂到竹篾里,形如满月,色泽金光,个个都洒满了芝麻,在晨曦中泛着油光。

“味道如何?”徐偈停了马。

“面脆油香出新炉,您尝尝?”

“不必了,来四个。”顿了顿,又改了口,“来六个。包好,不急着吃。”

“好嘞!”

摊主手脚麻利地包油纸,捆麻绳,打活扣,而后亲自递到徐偈手上。徐偈往指上一挂,一扬马鞭,向着城外疾行而去。

章圆礼果然等得有些急。

时间久也就罢了,更兼归期难料,心中没着没落,更加令人焦躁。

说是去去就回,怎的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他越等越烦,是被什么事儿绊住脚了?自己还要不要一直在这等下去?

他在心底骂了声娘,什么屁事不能等自己醒了再去!

正躁得团团转,忽而身形一顿,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这样一想,便愈发觉得有理,他一个虞国人,人生地不熟的,更何况这里荒郊野岭,他别是找不到自己了。

思及此,他连忙上了树,引颈东张西望,生怕把徐偈的身影看漏了去。

直到远方出现了一道疾行的身影,章圆礼那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

刚要出声唤他,却见徐偈毫不迟疑地向着此地而来,分明是识路的!

那股子被担忧压下去的不满又重新萌了芽。

徐偈一人二马来到昨日安顿之处,见周围空无一人,唯余篝火余烬,流水脉脉,一时愣住了。

他策马回神,茫然望去,一片柳叶突然破风而来。

徐偈往马背一仰,再起身,正见章圆礼气鼓鼓地坐在树上。

“我去——”

“买马去了?”

“……嗯。”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醒了?”

“……我没想到那么远。”

“有多远!”

“附近无镇,只好进了宿州城。”

徐偈原本只是解释自己缘何耽搁这么久,却见章圆礼突然一愣,那一脸的不满顷刻殆尽,一双杏眼圆溜溜地探了过来。

“怎么走了这么远?那你多早就起身了?”

徐偈眼里带了点笑意,“不打紧,我在这里睡不惯。”

章圆礼扁了扁嘴,“我又不是腿瘸了走不了路。”

“下来吧,试试马。”

章圆礼一跃而下。

似一尾轻盈的燕,点水般稳稳落到了徐偈身旁的马上。

他亲昵地摸摸马头,“好乖的马。”

“高处跳落而不惊马,好功夫。”

章圆礼得意道:“我们断剑山庄的轻功,踏雪而无痕,别说是马了,一片叶子我也踏不碎。”

徐偈偏头问道:“你们断剑山庄,怎么既通易容,又通暗器,现在连轻功都如此出尘?”

章圆礼摸了摸鼻,易容、暗器,以及神出鬼没的轻功,听起来是不怎么像名门正派。他们断剑山庄也曾为此被同盟讥笑过,他不好说是因为师父发家前迫于生计干过鸡鸣狗盗之事,只含糊道:“谁叫我师父是全才嘛。”

徐偈点点头,“有机会,定当前往贵派向李前辈讨教一二。”

章圆礼心道,你婚都退了还敢上门,准叫我师父赶出门去。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说了就好似抱怨他退婚似的。

章圆礼正想着,忽而耸了耸鼻子。

“你是不是带胡麻饼了?”

徐偈简直哭笑不得,将油纸包塞到章圆礼手中。

章圆礼分了三个递给徐偈,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吃完,见徐偈还余一个,问道:“你不吃了?”

“不吃了。”

“就剩一个叫什么事儿。”说罢翻身下马,将未燃的柴火拾进柴堆,冲徐偈招了招手。

“咱们烤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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