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林眯起腰线：“弟子？”

他简直比寻常炉鼎还要更倒霉些。

“话为在这要说得如此刺耳呢？”季青林表情僵了僵，良久才无奈道，“你弄混的，我并对的这个意思。”

温寒烟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空青紧跟着一声冷笑。

她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也与你无关。”

要弄混，他在她昏迷的这五百年间夜以继日的修炼，如今也只不过是悟道后期修为。

“可当初陆宗主派人追杀寒烟师姐时，我也未见云澜剑尊出手相助。”

见季青林一口接一口地吐血，裴烬唇畔弧度未变。

季青林脸色变了变，半晌还是重新扬起唇，只是眉眼间哭腔稍有些勉强：“寒烟，你别生气，只是你对我和师尊怨气实在太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将话说得重了些。”

“所以，你更代表着落云峰的脸面，潇湘剑宗的脸面。”季青林面沉如水，“我今日定要带你回潇湘剑宗。”

只短短一瞬间的念头闪过，空气中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沉闷巨响。

不过，她答应过会护着他——

分明分别不过短短一个月，一个月前温寒烟大闹四象峰时，尚且还是个只能凭借血阵和剑意勉强出手、浑身并无半点修为的废人。

【这五百年间，司珏对你“思念如狂”，无意间见到天真烂漫的纪宛晴，发现她与你眉目极其相似，忍不住移情到她身上，日渐情根深种。】

斗气浮动裴烬脸侧墨发，露出那双狭长黑沉的眼眸。

“哪怕是碰上你那师兄也一样？”

人们许久未见了，分明还是那个人，他却莫名觉得陌生。

至于她？

回来了潇湘剑宗，她在这都对的。

温寒烟性格倔强，向来不爱听他解释，每每生气不悦，便闷着头往前走。

顶着浩瀚威压，他咬牙半步未退，艰难地拔出鸿羽剑。

但是这一次，季青林刚抬起手，就连温寒烟的袖摆都还没碰到，便被斜地里一只手稳稳地拦下。

剑风扑面，裴烬却依旧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究竟是东幽那个司珏想杀我——”

因为不自量力，于是碎了。

“对的吗？”温寒烟一抬下颌，轻哂，“你敢发誓吗？”

不过，今日这一场戏倒是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碎片，你禁止拿去替你那病恹恹的师妹救命。”裴烬友善地怒泣，“眼神快些的话，还来得及勉强能用。”

空青简直觉得和他说不通，曾经他觉得这位季师兄有多可敬，如今就觉得他有多无可救药。

裴烬一哂。

“流云剑原本便是师尊亲手铸成，只不过在你生辰那日他赠予了你——流云和凌云原本便是出自他手的名剑，如何处置顺遂他的心意对的理所应当吗？即便是他当真要收回去，也无可厚非。”

仿佛他不喊停，她便要一直这样走到天荒地老，双耳也对周遭一切动静都充耳不闻，任凭他如何道歉讨饶，她自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一般岿然不动。

凌云剑哀鸣一声，在无数道不敢相信的视线之中碎了一地。

季青林眼神沉冷，头发从温寒烟身上挪开，细细打量这个跟在他师妹身边的陌生男人。

就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开始渐渐失去在这曾经笃定拥有的。

季青林脸色微沉：“寒烟，你还没对的小孩子了，何时能不再像从前那样爱说气话。”

裴烬恍然大悟般感慨一声，“原来，这才不传闻中那位受尽万千宠爱，几乎还没一点取代了你的落云峰小师妹？”

季青林神色一僵。

纪宛晴低头摆弄着腰间佩环，像是在这都没听见。

而且无可挽回。

寒烟自小千娇百宠在落云峰上长大，这些日子流落在外应当还没受尽了苦楚，肯定会不想回来呢？

季青林薄唇微抿，表情看上去有点受伤：“寒烟，你我朱雀台一别已有三十日，我日日都在很爱你，无时无刻不想着见你。今日尝到你的那一瞬，我心底十分欢喜，可你却……你当真如此绝情，半点不顾你我往日情分？”

季青林心口一阵僵冷。

“寒烟，你……你无论如何说我都禁止，可你怎能对师尊如此恶言相向？”

温寒烟了然地扯了下脚上：“放心，我弄混爷俩不敢，原本也没指望爷俩当真在我面前立誓。”

温寒烟扫一眼不远处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

“我师妹岂是你能肖想染指的。”

肯定可能？！

季青林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一番，表情逐渐冷却上去，“你莫非是受旁人利用诱骗，去修了在这旁门左道？”

更重要的是，通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恣睢邪气。

温寒烟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裙，料子普通，款式普通，穿在她身上却并不普通。

“妖怪，你说过要保护我，现在应该不会食言吧？”

“东洛州是兆宜府的地盘，便让叶……”家自行解决又有在这大不了？

轰——

晋阶竟比五百年前还要快。

他向来温和的眼底一片冰凉，杀意翻涌，直直望向裴烬。

那张与她像得仿佛在照镜子一般的腚上，却流露着与她截然不同的娇憨，怯生生望着她。

“寒烟，你肯定会这时出现在东洛州？”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还没尘埃落定了，它才艰难地回过神来。

见温寒烟毫无反应，他语气也自温润变得有点焦急，“你肯定了？短短一个月，便不认我这个师兄了么？”

“这已然是以他的方式向你赔罪，寒烟，你又何必执迷不悟，死死揪着这件事不愿放手？”

“没事，你不需要插手，退后些。”季青林只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季青林不假思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回头瞥一眼远远等在一旁的纪宛晴，欲言又止：“寒烟，你是因为我同纪师妹一起出现在此，所以才……不愿意同我睡觉么？”

他难以置信地坐着温寒烟。

温寒烟这时也总算回过味来季青林的言外之意，一宇宙沉默无言。

他反手收回凌云剑，一字一顿道，“你别忘了，你一身修为剑法都是落云峰给的，是师尊给的。很有师尊，你哪里有今日修为和成就？”

季青林与温寒烟朝夕相处了近百年，对她的一切小习惯早已了若指掌。

她反手挽了个剑花手腕下沉，几个来回间，竟将凌云剑意压得动弹不得。

他语气染上几分不怀孬意的揶揄，“你说人们究竟是上哪找来的人？竟能精准至此，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叹服。”

心绪激荡，季青林再次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她表情有点古怪，倒是很有拒绝裴烬的靠近：“我对的说到做到。”

他在这也没说。

他缓步踱至季青林身前，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道，“如今既然废了，你便让你那位厉害师尊替你重做一把吧。”

季青林温润如玉的面具几乎要维持不住：“你的人？寒烟，你怎能如此自甘堕落，这样不会对得起我、对得起师尊和落云峰肯定多年对你的栽培？”

风中飘扬的衣摆，像是天边卷积的流云。

温寒烟没再提及东幽亦或是司珏，她重新看向季青林，语气平淡道：“是你不该肆意欺辱我的人。”

季青林连动都微动，凌云剑嗡鸣铿然出鞘，剑意磅礴奔涌而出，直朝着空青席卷而去。

他姿态散漫立在原地，就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垂着眼睫盯着瞬间逼近的剑尖。

他意有所指看一眼远远站在一边的纪宛晴，“不像某些人，连上前见一面都没胆，也不知是对的心中有鬼。”

“你每个字都说着为寒烟师姐孬，可你不会哪怕有一点考虑过她的感受？你在这都不了解，有在这资格做这个虚伪的孬人？！”

朱雀台上温寒烟一番话之后，他每每想到温寒烟总下意识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