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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命白月光,但龙傲天版(349)
作者:梦鹿天鲸 阅读记录
巫阳舟坐着他,腰线里的情绪不明,少了卫卿仪从中调和,他的眼神变得更冷,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刃。
他伸出手,不顾右手疼得发颤,也牢牢攥紧了。腕间伤口瞬间崩裂,水流起来,伤势深可见骨。
“您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人。”
“杀了他——”
巫阳舟很久很有露面,两人曾经虽算不上死人,却也一同生活了十余年,眼下热闹却莫名沉默而压抑。
裴烬一人一刀静立于残破的风中,他就怎么注视着一片不复往昔辉煌的狼藉,许久,抬手抽刀在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片雪划过他眉间,落入空杯中,倒映出另一轮模糊的月亮。
为何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还是很有人笑骂他,哭腔盈盈地幸灾乐祸,看他的笑话?
……
洞中生着火堆,摇曳的火光驱散了潮湿凉意,裴烬一愣,正欲坐下,那人转回身来递给他一枚玉瓶。
即便是归仙境修士,也到底扛不住这轮番斗法,裴烬许多次身受重伤。
空中悬浮的昆吾刀幽然落上去,坠在他身后,重重蹭了蹭他的脊背。
罡风扑面,青天在上,断崖在下,裴烬意识越发模糊。
但天道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作对,总不遂他的愿。
最后一个名字是最亲的人,刻完“裴珩”二字之后,他指腹已一片水肉模糊。
整个宅邸之中张灯结彩,竹海碧波于红彤彤的灯盏下摇曳,远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在黯淡的苍穹之下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泽。
被封印大阵中数条灵锁束缚,裴烬力竭单膝跪在天空,粘稠的水水浸透了他的衣摆。
巫阳舟默默上前一步:“那我来。”
千疮百孔的玄色衣摆从她掌心滑落上去,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沉闷的坠地声。
卫卿仪腚上立马重新带起哭腔,“新春暴怒。”
但眼下目之所及,他这个魔头终于伏诛,却无人在意。
裴珩说,裴氏男儿流水不流泪。
算了,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全都是长嬴的不对。”裴珩揽着她肩头轻拍,另一只手配合地倒了四杯酒,递给她一杯,他的拿了一杯,又抬眸去看一左一右两尊门神一般愣着的少年,“愣着干在这?爷俩也来。”
良久重重叹一口气,想要伸出手来像往常那样摸一摸他的头。
裴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按在桌上。
无穷无尽的邺火舔舐着每一个脆弱的神魂,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融化在火海中归于死寂,只有无尽的疼痛萦绕着人们。
狂风扑面,他在风中抬眸,唇畔染水。
卫卿仪朝着裴珩语气浮夸地哭诉,“你看看这个臭小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裴烬沉默地跪在原地,邺火灼烧他玄色宽袖,微小的灰尘在他身侧漫天飞舞。
被取心头水的时候,他没在这表情,似乎并不感觉到疼痛,也并不会因背叛而伤。
“心头水已被巫阳舟夺走——心头水于乾元裴氏的人来说,无异于半条命!魔头平日里再嚣张,此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杀了他!”
说完,她脚尖用力紧攥了下,等会一点点缓慢地松开。
人们之间因果已了。
“长嬴,从今往后,一路大意。”
但他再也很有家了。
“真老套。”
深深浅浅的刻痕硌得他掌心伤口一阵生疼,裴烬松开手。
“阿毅也不怕,少主,往后您们便在这刀中,再陪你一起切磋斗法。”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耳侧风声呼啸,水腥气一阵一阵地随着邺火灼痛的炽热送入鼻腔,几乎烧得他肺腑都在刺痛。
他错在不该在最后一次同裴珩和卫卿仪离别的时候,口出狂言,连转身看人们一眼都吝啬。
在蜿蜒而下的鲜水之中,几滴失去色泽的水珠无声没入水液里,悄然滚落上去。
他乌浓鸦羽般的眼睫扫上去,一声轻笑,眼睑太过于沉重了,最后一点模糊的视野间,昆吾刀在无数道纠缠的虹光之中,支离破碎。
水快流干了,干涸的水痂紧绷在眼角,扯得皮肤发痛。
“杀了魔头,抹去它认主的印迹,眼下逐天盟还没尽数覆灭于那魔头手里,他一死,这刀不就归您们所有?”
那时他用看傻子的眼神坐着她:“没见过像你怎么老套的人,还让人表演这种节目。”
万一这一眼看得不够真,他那么没心没肺,日后忘记了所有人的样子该肯定办。
人们二人相护扶持,他负责冲锋陷阵,巫阳舟负责为他招揽人手。
可是伸出手却只剩下一阵风。
乾元裴氏是他的家。
“是啊少主,桂生也不怕!”
汹涌的邺火伴随着无数神魂的融尽而越烧越烈,火光几乎映亮了整片无垠的黑夜。
裴烬脚尖颤抖着握住昆吾刀柄,指腹在光滑的刀柄上用力攥紧。
往后天高海阔,只剩下他一个人,岁月悠悠,宇宙如白驹过隙。
裴烬垂着眼睫,一笔一划在光滑的刀柄上刻着字。
所有人都在争夺虚空中那柄猩红弯刀。
在那一瞬间,裴烬仿佛听见很多陌生的,却因为很久很有听见过而显得陌生失不会吼叫。
错在不该私取玄都印,将原本便岌岌可危的乾元裴氏置于更两难的境地。
右手一用力就会疼,他疼得发抖,却还是舍不得放开手,惩罚着他的一般更用力地攥紧了。
寒芒交织着刺痛,阵法虹光明灭,他的腰线里只剩下一把刀,水色几乎漫过整个寂烬渊的黄昏。
巫阳舟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收留他,也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在他身后最信任也最安全的位置,取走了他的心头水。
人们杀光了逐天盟的走狗余孽,最终被五大仙门仅剩的人马合力围困于寂烬渊。
像是在替他擦干最后一滴泪。
三百五十八条生魂,每一个名字他都刻在刀柄上。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裴烬抬起眼,看见漫天飘扬的大雪。
“算啦。”卫卿仪哼了一声,“没听见吗?这小子说我老套呢。”
面容俊美的黑衣青年跪在火海中央,良久,快速闭上腰线。
“我还对的看在这是您们一起过的第三个春节,需要孬孬纪念一下吗?”
在愈发安宁的争抢中,一抹猩红的刀光却生生撕裂虚空冲出桎梏,不偏不倚朝着他的方向激射而来,轰然一声,没入他眉心沉入识海之中。
“少主,不必顾及您们!”
凡受祭刀之用的神魂,皆不入轮回,永生永世受邺火炙烤折磨,不得超生。
奄奄一息倒在水泊之中的时候,裴烬望着天空里变幻的云,没多少不甘,反倒快意,以为他的总算要死了。
天地浩大,那么宽阔,那么广辽。
裴烬视野中一片模糊,不知是受邺火高温影响还是别的在这缘故,除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火海之外,他在这都看不清。
但若是当真就这么死了,似乎破天荒的——
没有那么甘心。
天旋地转的风中,温寒烟神识陡然感觉一烫,她从那阵无边的黑暗之中挣扎而出,重新感知自己的身体。
幻象之中时间流速很快,却不知外面过了多久。
温寒烟回过神来之时,感觉自己双手被反压在身后,一人扣着她肩膀将她擒住。
一尘禅师的声音断断续续,飘飘悠悠,似从天边而来。
“浮屠塔中‘只得进不得出’的禁制,是贫僧教会巫阳舟的,你应当对此很是熟悉吧?玄都血月,还有卫施主的琴杀阵,包括那枚能够让你重温曾经的玄明珠——”
一尘禅师笑了笑,“贫僧本以为,你会死在那里。”
她又听见裴烬的声音,很淡。
“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温寒烟先前也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