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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审判(52)
作者:江行云 阅读记录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屠渊,那个男人有温柔的笑容,金色的目光,温暖的手掌。
他听见屠渊的声音。
“小鱼。”
血漫出沧余的双唇,沧余摸到了自己腹部的豁口。他握不住匕首,只身坠向深海。
其实这样很好,怪物没有追上来,他落下去,伤口总会自愈。然后他只需要睁开双眼,尽情地畅游,他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
“我永远爱你。”
明明在深海之中,沧余却觉得最快要窒息了。
鲸鸣从远方隐隐传来,还有海豚的尖唱。沧余开始用一种古老的,字正腔圆的语言呼唤,他很虚弱,略显低沉的嗓音如行吟诗人,迷人又亲昵。
有身影迅速向这里聚拢,轻轻地蹭着沧余的掌心。
“带我……回去,”沧余收拢手指,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说, “我要去找我的太阳。”
***
月亮露出白色的尖角,海水扑晃船舷,天空之光虚弱地投洒下来。屠渊没有说话,等待在甲板上的人就都保持安静。
直到波浪托出那个身影,站在最边沿的海军惊愕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士兵们侧身让出空间,让屠渊通过。
巨魔蝠鲼缓缓现出庞大的身躯,两只翼尖之间超过数米。一只小海豚现身引领,蝠鲼小心翼翼地穿过层层浪花,逐渐靠近船舷。而在它被海洋赋予的翅膀上,沧余正静静地仰面而躺。
他的整个上身已经被血浸透了,但面容安然美好,似乎正在香甜酣睡。海浪涌来退去,格外温柔地浸着他。他的身体轻如纤羽,他的面容好似天使,长卷浓密的睫毛正在娇气地颤抖,而比玫瑰更诡艳的唇微微开启,像是等待一吻,将他唤醒。
他像是被人类献祭给大海的美人,也像是海洋送给陆地的敬礼。他遭遇了无妄之灾,仍然如此光辉闪耀,无暇瑰丽。
屠渊单膝跪地,伸出手去接人,蝠鲼却游得远了一点。屠渊垂下手掌,小海豚过来找他,它的背鳍上有个豁口,屠渊摸到了。
生命的和谐循环再次如花绽放,海洋和陆地的精灵在此会晤。小海豚引着屠渊,往前去了一点。
屠渊心领神会,俯下身,吻到了沧余。沧余的嘴唇冰凉,柔软如云的触感却真实存在。
蝠鲼把沧余更加上举,屠渊把沧余抱到了胸前。小海豚和蝠鲼旋身游成圆,鱼尾和宽翼同时搅动起水花,潜下海中,又腾身而出。
离开海底,才能真切感受到海水的触感。汩汩而行的水流划过沧余的脸颊,让他想起屠渊的抚摸。
沧余睁开眼睛。
屠渊正俯首看着他,眼瞳就是沧余渴望的阳光之色。沧余拒绝思考,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抬起手,按住屠渊的后脑,仰起头用力地吻住屠渊。他闭上眼,伸出舌尖,舔过屠渊的唇缝,找到屠渊的舌,不知疲惫地滑动纠缠。
屠渊没有闭眼,他撑着单臂,另一只手搂住沧余,让沧余吻得更凶猛更尽兴。
“我的太阳……”沧余声音小小的,似乎有点委屈,还很兴奋。他说: “我想你了。”
“我想念劈头盖脸的阳光,还有你的猫爪草和蓝玫瑰。也许有一天……要靠回忆来生存,但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
他蹭着屠渊的脖颈,喃喃地说。
“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小鱼,”屠渊句句回应, “我也想你。”
人类和海洋动物全都目瞪口呆,蝠鲼的双翼都停止了拍浮。屠渊和沧余紧紧拥抱,屠渊按在沧余的后心,情绪就像清晨的潮,全部涌向沧余。
他力气太大,沧余的腹部还在出血,沾湿了屠渊的衬衫。屠渊把沧余抱起来,用自己的大衣挡住了沧余正在迅速自愈的伤口。
“跟着海豚,”沧余轻声说, “它会带钢牙号驶出白雾。”
***
“那个飞行员死了,”沧余在船舷边晃着双腿,对屠渊说, “因为他傻乎乎地救了我。”
他双手后撑,屠渊为他包扎伤口。
“他还觉得人类应该敬重大自然,停止污染。”沧余望着月光下银光点点的海, “可是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所以你看,小鱼,”屠渊帮他整理好上衣, “人类还有希望。”
沧余搂住他的腰,抬头亲了亲屠渊的嘴唇。
海鸟从月亮里飞来,浪涛变得格外温柔。钢牙号停泊在一处海岛旁,水流和风向都合适,场地允许战舰转向,蓝允涟让士兵们落锚。月光映出远处嶙峋的怪石,横在海面上,仿佛沉睡的巨兽。
随后几个人聚集在船长室,蓝允涟在纸质地图上标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德赛尔岛。”沧余的眼在月光下闪烁,他真诚地说, “这才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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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阅。
第42章
审判
侦查小队坐快艇上岛,沧余拒绝了大家让他休息的提议,也在其中。他笑起来的样子太生龙活虎,士兵们简直要开始怀疑他之前也没受伤,身上的血都是海怪的。
沧余要去,屠渊就得跟着。上一次他没有一起上直升机,结果沧余被蝠鲼送回来,这件事已经成为屠渊心里的刺。
他们在夜色中登上德赛尔岛[1]。
这个地方的别名是“被诅咒的岛屿”,也有人叫它“被抛弃的孤岛”,它也的确被福彻尔抛弃了。九年前白雾弥漫,这座岛被划分到海洋的那一边。岛上的人曾经向政府求助,但屠建涛毫不留情地放弃了他们。
岛并不大,上面植被稀缺。他们沿着沙石路行走,经过矮小的房屋,布局像村庄,但是没有近期居住的痕迹。
“这个岛,”石棋打着手电, “从前就是以渔业为主的吗?”
“嗯,鱼业,”沧余回过头来看他,说, “一点没错。”
石棋听不出差别,困惑地问: “这里的人呢?”他俯身摸到脚边密铺的湿苔, “九年过去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但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了,简直毫无生气。”
“那你最好祈祷他们都死了,”沧余冰冷地说, “否则我会亲手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
士兵们悄悄侧目。
他们最厉害的海底小战士此时身穿斗篷头戴兜帽,看上去如同洋娃娃,说出的话仿佛小变\态。下午那朵在海中沉睡的花仿佛不是他本人,他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屠渊轻轻地笑了。
他的小鱼和波塞冬很像[2]。
“为什么?”队伍里只有石棋不怕沧余,问, “你和德赛尔岛上的人有仇吗?”
沧余认真地点点头,说: “有的。”
“哦。”石棋抿了抿嘴,说, “你不要难过哦!”
沧余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有难过,他只是无法忘记。
“冥王,蓝刺,”走在最前的士兵低声说, “这里有人。”
他们几乎已经翻越整座小岛,来到了另一侧岸边的建筑。那里有灯光,院子里人影晃动,大概是人在巡逻。风车沿着水坝整齐竖立,不停转动着,噩梦似的暗影憧憧。
“他们竟然有电,”士兵说, “那我们可以叫大家上岸,还可以在这里修复钢牙号上的系统。”
然而沧余转过脸,用白俏的指尖抵住双唇,说: “嘘……”
“我会和蓝刺,圆灵对建筑进行查看。”屠渊帮助沧余脱下斗篷,说, “一旦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我会鸣枪。你们退回钢牙号,让蓝小姐立即离开。”
圆灵是石棋的代号,他在夜间的视力尤为敏锐,引领沧余和屠渊,顺利靠近建筑。他们利用阴影,来到拐角。
“墙壁很厚,大门是打开的,”石棋迅速看过去,轻声汇报说, “门边有字,但是我看不懂。”
沧余从石棋肩膀上探出脑袋,他看清了那个名字,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小鱼,”屠渊不会放过沧余的任何情绪变化,他轻轻扳过沧余的脸,说, “不喜欢就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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