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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香(79)
作者:罗巧鱼 阅读记录
福海酒楼上,贺兰香听着刀起刀落,鲜血喷薄之声,没往外看,抬起手,往口中送了块榛子酥。
很奇怪,历来喜欢的口味,居然变得寡淡难吃,如同嚼蜡。
咬了一口,贺兰香将剩下的放回碟中,起身打道回府,出酒楼的门时,她有意未往行刑台的方向去看,可眼角余光依旧瞥到大片猩红血色。
和宣平侯府的一样。
上了马车,鼻息间的血腥气犹在,贺兰香没能忍住,又干呕了两下。
细辛喂她汤饮,轻轻埋怨着她不该过来,好好的,看什么不好,非要看砍头。
贺兰香未解释来意,喝完饮子便阖眼小憩。
许是心神动荡消耗精气,她这几日总是嗜睡,回府路上睡,回到住处还是睡,活似困神附体,连自己怎么下的马车都要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窗外漆黑,隐有人声嘈杂入耳。
贺兰香还没睡够,往里翻了个身阖上眼睛,不耐道:“外面是什么动静。”
细辛怕她睡太久肩颈僵硬,趁她翻身给她按摩肩膀,道:“是将军回来了,里外有亲兵走动,吵了些。”
贺兰香睁开了眼。
若她没记错,邻橦总兵是被谢折的手下人压京处置的,谢折还要留在邻橦清剿同党。她本以为他没个三五日回不来,今日去行刑场,也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如此绊他的脚。
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短暂思忖过后,贺兰香支起身体,坐起来,朝房门看了过去。
*
后罩房。
残雨滴答,苔藓沿墙野蛮生长,年久失修的墙壁裂开无数缝隙,雨水沿缝隙汇聚蜿蜒,像一条条小蛇游走,到处潮湿,霉味扑鼻。
这还是贺兰香到京城以来,头一回到谢折睡觉的地方走动,这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古怪性子,明明位极人臣,偏衣服不穿好的,住处也是下人才住的破地方,无论在临安还是京城,他似乎都跟整个府邸最破的住处杠上了。
贺兰香一身软罗生香,走入其中,便如阴沟里开出了朵白牡丹,整个人身上都萦绕了层格格不入的皎洁清辉,与周围充满违和。
她瞧着粗木椅上那道背对于她,正在包扎臂上伤口的男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谁!”
刷一声响,一柄长刀抵在她胸前,刀尖正中心口。
谢折上身臂膀光着,浑身肌肉轮廓分明,鼓起的青筋埋在皮肉之下,隐隐起伏跳跃,右手手臂缠有绷带,血迹从中渗透,浑身是水,连带发丝亦湿透贴在下颏,也不知是淋的雨还是出的汗,一双黑瞳阴森冰冷,看不见尽头的肃杀凶残之气。
贺兰香略垂眼眸,看着刀,刀上沾着血污,是上一个死在刀下的人留下的。
她抬起手,柔软干净的指尖沿着冷硬粗长的刀身轻轻擦过,力度之温柔,像抚摸情郎的脸颊。
沾了满指猩红。
多熟悉的颜色,她总是见到这个颜色。
她抬脸,看着谢折的眼睛。
一个听不见,一个懒得说,安静便是他俩最好的交流。
又是刷一声,谢折收了刀。
他起身,走到贺兰香面前,身躯伟岸如山,黑瞳中残暴未消,不通人性的野狼一样,看人也不像看人,像看猎物。
他抬起她的下巴,杀人如麻的手细抚她脸颊,指腹硬茧蹭过饱满红唇,毫不犹豫地将人往跟前一扯,低头吻了下去。
第66章 迷茫
残雨滴檐, 雨腥蔓延,清油小灯受潮湿水汽作怪,豆大的火苗没精打采, 投下绰约光影,更添氛围旖旎。
贺兰香被谢折身上的杀气侵袭到, 汗毛不自觉地便已竖起,但伴随吻意深入, 她放软了身子,抬手攀附住谢折的臂膀, 回应了过去。
天雷勾动地火。
随着怀抱收紧, 她的整个身子皆被谢折揉于怀中, 娇躯紧贴在谢折胸膛, 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疤痕的形状软硬,二人唇含着唇,肉贴着肉, 软肌对硬骨,难分彼此,愈陷愈深。
两道鼻息缠绕, 抚摸在她脸颊上的大掌一路流连向下, 握住粉腻肩头, 指尖挑开衣襟。
一声窸响,软罗落地。
意乱神迷里, 唇齿分离,她被打横抱起。
贺兰香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瞥了下床榻, 并不抗拒,回过脸看到谢折通红的耳朵, 挺腰仰面,张口含住可怜耳垂,舌尖轻舔,描摹。
谢折的喉结重重滚了一下,步伐加快。
房门外,崔懿匆匆赶来,不忘抬手遮住头顶雨丝,进门的同时呼喊道:“大郎,叛贼余孽已被捉拿,依你看该——哎唷我的老天爷嘞,你们俩怎么都不带关门的!”
哐一声,门被合上,灯台上的火苗随风一晃,险些就此熄灭。
崔懿默念三遍有辱斯文,稳住老命,用谢折差不多能听到的音量,隔门大声通传:“叛贼家眷儿女皆已被捉拿,依大郎之见,是该就地扑杀,还是该送京问罪!”
场面静下,里外无声。
谢折听到了,但没发话。
他在忙着亲身下的女人。
昏暗的光影里,贺兰香喘息点点,思绪绵软如云,多日来的焦虑,惶恐,迷茫,全在此刻被压制个彻底,于当下而言,那些都是缥缈而不实际的东西,只有快乐是真的。
她甘愿为这一刻的快乐放弃所有清醒。
什么仇恨,过往,恩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谢折,她想要这个男人。
本能驱使,贺兰香搂紧谢折,腰肢因难耐而扭动,故意蹭磨点火,似再让他动作快些。
谢折卸下革带扔在地上,连原本复发的旧疾都在此时变得不再重要,没什么比身下的女子更能给他止痛。
潮湿闷热里,他的手穿过她的膝窝擒住她的腰,滚烫汗珠从胸膛汇入腰腹,顺着肌肉纹理蜿蜒,滴入温香软玉,激起娇躯颤栗连连,独属于女子体香的清甜气息肆虐扩散,是最猛烈无声的情药。
谢折再忍耐不得,当即欲要倾腰。
这时,门外的崔懿又喊:“大郎你听见没啊!我说叛贼的家眷都被抓住了!现在问你该怎么处置!”
以为谢折听不见,崔懿声音加大,扯开喉咙高吼:“我说!叛贼的老婆孩子子孙旁支都被抓到了,该如何处置!杀还是留!”
谢折眉心狠跳一下,声音极其冷沉不耐地斥出句:“全部就地扑杀。”
轰隆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属下得令!”
脚步声退下,风雨声渐大,摧枯拉巧之势。
谢折回过神想要继续,身下可人却在这时蜷起身体,手将被扯开的罗裙提好,双肩隐隐发颤,看着他的眼神一反方才动情迷离,变得闪烁不安,充满惶恐。
谢折察觉出不对,皱眉问道:“怎么了?”
贺兰香摇头,身躯还在不断往后挪动远离他,低下脸强作平静道:“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改日再说吧。”
她提好衣服,下榻欲要穿鞋,人却被谢折生生拖回抵于身下。
他掰正她的脸,让她正面看着他,阴沉着一双黑瞳问:“有话就说清楚,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贺兰香与之对视,不安闪烁的眼神渐渐沉下,变为一摊寂冷死水,嘴角浮出抹轻松的笑道:“没想什么,就是累了,没有兴致。你要真那么想做,也可以,弄得快些,完事了我也好回去睡觉。”
谢折盯着她的口型和毫不在意的眼神,神情越来越冷,最后掰在她下巴上的手一松,下榻走到方才二人接吻缠绵之处,捡起掉落在地的软罗寝袍,一把丢到了她的身上。
贺兰香未再言语,穿好衣物下了床榻,走到谢折面前款款一福身,开门而出,与丫鬟撑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