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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香(39)
作者:罗巧鱼 阅读记录
想法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她算漏了一件事情。
男女沐浴,所用的时辰是不一样的。她若沐浴,起码要提前半个时辰吩咐下人烧水,水烧好抬来,还要加入香丸鲜花,等香丸化开,花朵泡好,水也稍稍放温,这才要正式下水,静静泡上三两炷香,身心放松。
可某些人呢,两桶冷水径直送来,布帕浸透往身上粗暴一擦,这澡便算完了。
贺兰香堪堪阖眼,思绪尚未清空,房中烛火便赫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对,睁眼想看是何情况,一股冷热混合的雄性气息便扑面压来。
谢折浑身水珠未擦,全蹭在了她的寝衣上,衣料湿透贴身,冰凉一片,又被肌肤厮磨生热,滚烫如火。
今夜无雨,月光皎洁,清辉穿过窗棂,洒下一层白霜,窗外的山茶花树随风摇晃,斑驳的阴影摇晃于白霜中,光影重叠。
贺兰香咬紧了唇,眉头也蹙紧,即便如此依旧不解难捱,便如同离水挣扎的鱼儿一般,情不自禁便紧绷了腰脊,颈线也随之拉到最长,白腻的下巴往上,被咬紧的唇瓣时张时合,经过贝齿磋磨,已落一道醒目深痕。
谢折的手落到那张瓷白的脸颊上,指腹小心地触碰红唇上的那道咬痕,几次想要俯首,都又强忍不动。
他干脆闭眼,想象自己是在辽北的雪原上,风在他耳边呼啸,马蹄声踏碎松软绵雪,响亮不绝,撒蹄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纵情驰骋,放肆奔腾。在他的前路,有等待他的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蛮子,他必须快马加鞭,与兄弟们汇合,齐力将那些蛮人赶回老家。他还要挣军功,一点一点爬到领头的位子,他必须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害死她娘的人付出代价。
他要前,再前,不能停,不能回头。
风声猎猎,雪原漫长,足跑了有万里之距,雪色尽头赫然裂开一道偌大深涧,漆黑幽深,坠入则死,他头脑发麻,极致的畅快充斥脑中,怒吼一声加快马蹄,精力集中于一线,想要一举跃过。
“将军!”猛然一声呼唤灌入他耳中。
牢固如山,重达千斤的檀木高榻险些乍然崩塌,谢折粗喘怒喝:“何事!”
门外声音又响,透着恐惧:“陛下遇刺,紧急召您入宫,说是……不得耽误。”
谢折从鼻子里呼出一大口闷气,平生头次将不悦显露于色,嗓音沙哑粗粝至极,“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下榻,捡起地上的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革带紧束,一丝不苟,张腿便要离开。
衣袖却被拽住。
皎白月光下,榻上女子玉肌生温,遍体绯红昳丽之色,乌发揉乱,喘息点点,抬脸仰视着他,眸中湿润迷离,纤细的腰肢不由自主抽搐着,连带整个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如若雨夜经雨珠拍打过后的梢头梨花。
“再救救李萼。”贺兰香声若游丝,每咬一个字都要蹙一下眉头,却还努力抬起脸,恳切地看着面前男人,“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
谢折冷瞥着她,“理由。”
贺兰香轻嗤,歪头瞧着谢折,活似一只意识初萌的小兽,瞧着古怪的人类。
“你们男人互相为对方出生入死不要理由,我们女人想帮女人,便非要拿出个理由了?”
她倾去身子,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唇瓣浅浅擦过跳跃滚烫的青筋,嗓音软到能捏出水,“好谢折,求你了。”
谢折呼吸骤然发沉,一把抽回手转身便走,生怕再待一刻便会重新上榻,决绝的狠话抵达唇边,变为模糊动摇的三个字:“我尽力。”
第35章 入宫
脚步声消失在霜白月光里, 似乎沾了主人的秉性,冰冷又干脆,不带留恋。
房中余味未消, 玫瑰香气浓郁靡丽,是盛开到极致才会有的馥郁。
贺兰香的腰肢还在微微抽搐, 抓紧被褥的指尖不自禁痉挛,因喘了太久, 双唇干燥,柔软舌尖便自口中探出, 舔舐干燥的唇瓣。
她撑起身体, 艰难张腿下榻, 两腿一步一哆嗦, 仿佛再多走两步,她整个人便会碎了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几案,她端起那盅早已凉透的玫瑰茶汤, 仰面一饮而尽。
嘴角溢出的汤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滑落,带起冰凉连串的颤栗,她抖了下身躯, 汤水汇聚脚踝, 宛若六月絮雨。
喝完水, 丢掉茶盅,她伏在案上, 大口呼吸喘息,耳朵里是谢折方才不清不楚的三个字:我尽力。
尽力就好,他的三分力, 足以抵旁的十分力。
贺兰香如今别的不清楚,对谢折的力气是大有领悟。
*
睁眼日上三竿, 王氏在花厅等候多时。
贺兰香匆忙赶去,着了身杏花白的衣裙,粉黛未施,髻上只簪了根素簪,一派素雅清淡,格外惹人生怜。
她为王氏斟茶,眉间懊恼:“怪侄媳贪睡,害得婶母多等,往后绝无下次了,细辛春燕两个蠢钝的丫头,竟也不知将我叫醒,好接待婶母。”
王氏笑道:“是我不许她们搅你清梦的,我都听她们说了,你这两日夜间害喜厉害,常常被折腾的一夜难眠,真是苦了你了。”
贺兰香略怔了神,耳边浮现昨夜木榻咯吱闷响和男子粗沉喘息,斟完茶水,手不由抚上酸痛的小腹,轻轻按揉着道:“婶母说的没错,是很能折腾呢。”
王氏宽慰:“初为人母便是如此,尤其刚上身时,最是难捱,我当年初怀忠儿便是这样,前两个月,清晨没有一日不曾干呕,还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后来再怀姝儿便好过许多,不曾害喜,身子也健朗。身边人有说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也有说,是因孩子男女而定的。”
王氏声音低了许多,附耳过去:“若按后者的说法,我瞧你这样子,想必腹中定是个男胎。”
贺兰香便笑:“婶母言之过早,不到临盆,这些哪能说得准。”
王氏点头:“这倒也是,瞧我,单说这些没影儿的,险将正事给忘了。”
贺兰香眼带诧异,看向王氏。
王氏抬了下手,随行婆子便将一名盘髻布衣的妇人领上前。
妇人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衣着整洁,容貌端正,气度还透着股子恬静,不同于寻常人等。
“这位是我特地为你请来的吴娘子,”王氏道,“吴娘子精通医术,尤善妇人内症,郎中们再是高明,到底不如咱们女人最懂女人,有她在你身边帮衬,我自是放一万个心。”
贺兰香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暗自发紧,面上笑道:“还是婶母想得周到。话说起来,前两日侄媳历来用惯的府医告假还乡,侄媳正愁到哪再寻个牢靠的,不想今日婶母便替我了结这桩心事,想来也是缘分所在,多亏有婶母替我打算,侄媳多谢婶母。”
说着便已起身行礼。
王氏忙搀住她:“瞧瞧客气的,能帮到你,婶母也高兴,正好我也想知道你腹中孩儿如何,不如现在便有劳吴娘子上前,给你——”
贺兰香一把握住了王氏的手,转脸扫了一圈道:“怪了,我道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姝儿妹妹今日怎没同婶母一同前来?”
说到谢姝,王氏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快别提她了,正忙着在祠堂抄书呢,女诫不抄完一百遍,别想再出家门一步。”
贺兰香面露疑惑,眼带询问。
王氏叹气:“要她抄书都是便宜她了,好大个姑娘,不知给爹娘分忧,整日惯会添乱,翠玉山那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擅自闯入的吗?还呼朋引伴带上一大堆的闺秀,但凡其中一个有点闪失,她该如何给人家中交代?还搬出她舅舅当过路符,一个不好,两家都要被她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