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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业诧异抬眼看向她:“此话当真?”
“当然啊!”林芷卉道,“我是能骗你吗?谁会拿这种无聊事骗人啊!”
祝明业沉默下来。
“表哥?”林芷卉伸手在祝明业眼前晃了晃,“表哥,你想什么呢?”
祝明业回过神,笑着说:“听说人烧了好几天,人正是虚弱的时候,可要让他好好养几天才行。”
顿了顿,祝明业再道:“既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宿流峥,你就不要总过去看他。我会派人照顾着。”
“谁心心念念了……胡扯!”林芷卉哼了一声,转身提裙小跑着离去。
祝明业脸上浮着的笑容散去。
没想到宿清焉居然没有死。
若让宿清焉知道长公主刚离开水竹县,他必然要追去,告诉长公主他的“死而复生”。
祝明业当然不希望宿清焉去找长公主,他只盼着这两个人再也不要相见!
“一日三餐汤药进补皆要好好照顾着,别让他离开知州府。”祝明业吩咐手下,“让大夫给他的风寒药里加一些助眠的药材,让他多睡,睡足!”
“是!”属下应声领命。
祝明业长长舒了口气。此等乡野村夫怎配得上于长公主身边相伴?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乡野之辈和长公主朝夕相处,会亲吻长公主,甚至……
祝明业脸色发寒。
简直是……气煞他也!
祝明业从不自诩君子,同时也非奸恶之辈。也只敢做这点小手脚将人拦住困在这里。若说因为嫉妒杀人这样的事情,却是绝对做不到的。
祝明业想得很好,将宿清焉困在知州府小半个月,届时长公主早就走远,他再指个相反方向,这不就成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日之后,宿清焉便要启程去追扶薇。
“怎么回事?”祝明业气得质问属下。
“大人,是表姑娘告诉了宿公子他夫人离开了……”
祝明业愕然,继而扼腕。他怎么把林芷卉这个麻烦精给忘了。
林芷卉告诉宿清焉,他家里人以为他死了,给他办过葬礼,他的妻子五日前启程,朝着北方去了。
“你快去追她吧,我给你备好了快马,水囊和干粮都备着了。”林芷卉道,“你母亲那里,我会派人告知你还活着。”
“多谢林姑娘相助。”宿清焉诚心作了一揖。
林芷卉微笑着摇头,看着宿清焉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她轻轻舒了口气。
祝明业想把宿清焉留下来,是出于私心。林芷卉将宿清焉放走,亦含着私心。
林芷卉不希望流峥哥哥再和长公主牵扯,如今宿清焉回来了,正是流峥哥哥和长公主一刀了断的好时机呀!
宿清焉沿着林芷卉给他指的路,马不停蹄日夜赶路,一路朝北。他尚未病愈,此番日夜不休的奔波,让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
与宿清焉的日夜赶路相比,扶薇的马车走得却很慢。她身体不好,纵使是坐马车,也受不了一直赶路。
她半垂着眼,有些心烦地偎在车里。不过既然已经是在回京的路上,她逼自己将那些烦恼压到一旁,筹划起回京之后的事情。
虽然她给夜影卫下了死命令取平南王的性命。可刺杀暗杀这种事从来不是一定会成功。
她当然不会只用暗杀这一种粗暴的方式。她还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采取别的方式。比如给他按上造反的死罪,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
只是这几年的斗争,让扶薇深刻明白不能操之过急。若急了,就会留下破绽。
胸腹间又是一阵难受,她不得不暂停了思虑,让自己静心些调养。
车壁外的风声一道一道地卷来,好似拍在扶薇的耳畔,让她很难心静。
蘸碧打量了一下扶薇的脸色,将温水捧着递给她,道:“主子,喝些温水吧。”
扶薇接过来,抿了一口,就将水杯放了回去。她如今越发觉得水之无味,实在难喝。
她又想饮酒了。
“还要走多久?”身体不舒服,让她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傍晚就能到泉玉镇了,今晚可以在那儿好好歇一歇。”蘸碧解释。
扶薇没接话,彻底闭上眼睛。可是这段路实在颠簸,她被颠得脸色越来越差,乃至于抑制不住地咳,咳到后来五官都揪起来。
蘸碧赶忙坐过去些,帮忙抚着她的脊背,蹙眉关切问:“主子,需要停车休息一会儿吗?”
“还有多久?”扶薇哑声问。
坐在另一边角落的灵沼赶忙探头往外望去,询问花影。
得知还需要一个半时辰,扶薇摆了摆手,勒停了马车。她下了马车,走到路边透透气。
蘸碧从车厢里追出来,将怀里抱着的裘衣给扶薇裹上。
秋风瑟瑟吹在身上,再厚的衣裳也抵挡不了。扶薇脸色发白,全身都开始发冷。但是恶心的感觉却好了不少。
灵沼从车里跳下来,双手护着一杯温水过来递给扶薇,“主子,要歇多久?如果多歇一会儿,那我就地烧火烧一壶热水?在外面烧水比车里的炭火烧得快呢。”
扶薇摇头,“不了,到了地方再折腾。”
她转过身,逆着风眯起眼睛,瞭望远处的山峦。
卷着寒气的秋风吹在她的脸上,吹乱了她的鬓发。她伸手拂了拂,刚拂去的青丝又被秋风吹乱。
扶薇失笑,也不再理会,任由青丝拂动,挡在眼前,将视线错割,却不会让远处的秋日群山失色。
曾经掌权的时候,她也实实在在为这山河的壮美、百姓的安居而努力过。
花影隐隐听见马蹄声,道:“主子,好像有人过来了。”
扶薇不想和外人打交道。
“走吧。”她收回视线,转身朝马车走去。
灵沼先一步走过去,摆好脚凳,扶着扶薇登车。马车重新启程,朝着泉玉镇而去。
宿清焉快马赶来,远远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他不确定是不是扶薇的马车,“驾”的一声催,令已经疲惫的棕马再次加速飞驰。
距离马车越来越近,宿清焉眯着眼睛看去,隐约觉得那些伴在马车旁的骑马侍卫们,有些眼熟。
心中一喜,他猛地再一扬鞭。马儿吃痛,高高抬起前蹄,纵身而跃,追上马车、又超过马车。
宿清焉看清了坐在马车前的花影。这一刻,他心里的喜悦终于坐实!
“吁——”宿清焉急急攥紧马缰,于马车前调转马头。
车夫紧接着立刻勒紧马缰,生生止住马车的前行,免得相撞。
花影趔趄了一下,气得拔刀怒视:“什么人?”
待看清来人,花影愣了一下。她在宿清焉的脸上仔细看了看,竟是一时之间有些懵,不知道这个人是宿清焉还是宿流峥。
车厢里,因为紧急停车,三个人的身子都往前倾去。幸好灵沼和蘸碧及时扶住了扶薇。
眼看着扶薇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灵沼立刻退开车门,质问:“怎么回事?”
车厢外的光一下子灌进来。
扶薇在一片明亮里看见坐在马背上的人。她远远望着,只一眼,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是宿清焉。可是宿清焉已经摔死了啊……扶薇失笑,笑自己糊涂了,居然连宿清焉和宿流峥都分不出来了。
宿流峥吗?
可她已经不愿意再和他有瓜葛了。
她别开眼。
宿清焉胸口起伏地缓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车厢前的众人,望向扶薇,温声:“薇薇,我来迟了。”
扶薇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重新抬眼望去,死死盯着马背上的男人。
他赶了很久的路,似乎很累,脸上也浮着病弱的苍白。可是他望着她微笑,温柔的眉眼,让扶薇心口空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