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人对陆垚喊打喊杀，以至于更大一部分人将这股愤怒撒在楼家的身上。

“不。”哪怕楼珵的认知和其他人一样，吴铭也想要争取一下，“陆垚从未想要两族战争，她只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虫族的第一王虫，一个叫青涯的男人。”

“人类……真的会爱上虫族吗？”楼珵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论调。

关于陆垚，帝国的舆论上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显然楼珵并没有关注关于陆垚私奔的那一部分，或者他看到了也没在意，或者说，没相信。

吴铭的视线始终盯着楼珵。

他预感楼珵会露出厌恶和嫌弃。

可楼珵并没有。

“你怎么看？”吴铭问。

“什么怎么看？”楼珵问。

“关于……人类爱上虫族这件事。”吴铭道。

“这和小宇的父亲有什么关系？”楼珵忽然把话题绕了回来。

“陆垚从未想过要挑起两个种族的战争，”吴铭继续道，“当年青涯作为第一王虫，由于陆垚的关系，他也一直坚持两族和平。”

“呵。”楼珵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吴铭的心有些疼。

“真正想要破坏两族和平的，是青涯的弟弟，第二王虫青晖，”吴铭忍着痛，继续道，“就是当年和你对战的那头，你中的是他身上的剧毒。”

“虫族还有两个王虫？”

“是的，他们是兄弟俩，虫族百年难出的一对兄弟俩。”

“所以你想说的是，小宇的父亲是青涯的人，不是青晖的人？”楼珵顺着吴铭的话继续道。

吴铭点头。

“你想说，引起两族大战的人是那个叫青晖的虫族，不是全部的虫族？”

吴铭继续点头。

“那你在里面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楼珵忽然笑了，“和平使者吗？”

“我和陆垚和青涯……有些渊源……”吴铭道。

他不敢说自己是他们的儿子，不敢说青晖是他叔叔，更不敢说就是因为他杀了帝国的皇帝，才会引起两族战争。

楼珵盯着他，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所以你也是虫族？”

第96章 那，你还爱我吗？

这么久以来，吴铭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楼珵，吴铭不正常。

楼珵不傻，曾经多次一闪而过的想法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因此他从来不去想，不去问，不去猜。

他贪婪地沉溺在和吴铭之间那最纯粹和最甜美的爱情中，吴铭是谁，来自哪里，将要做什么，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怕真相会让他难以接受。

其实吴铭也一样，一直避免和楼珵去谈论自己。

可今时今日，因为一个孩子，楼珵问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问。

也许是因为近日来得知人类在吃虫肉，也许是因为吴铭即将要去拯救一批虫族。

帝国和虫族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亡的境地。

而如今，楼珵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吴铭直视着楼珵，他看得异常认真，从睫毛，到眼帘，到眼角，到眼白，再到眼球。

他企图从楼珵的眼里找到一丝和其他帝国人一模一样的厌恶和憎恨。

但是没有。

甚至，吴铭依旧能从楼珵的眼里看见自己。

“那你还爱我吗？”吴铭问。

楼珵听懂了。

吴铭承认他是虫族了。

所以他才会问这句话。

——你还爱我吗？

不爱吗？

这是不可能的，楼珵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爱着吴铭。

可继续爱吗？

如果楼珏知道了会怎么样？

自己真的有勇气和当年的陆垚一样，对抗全世界吗？

自己真的能接受被钉在帝国的耻辱钉上吗？

当年为帝国牺牲的战神，爱上了一个虫族？

楼珵没有回答。

但吴铭也明白了。

不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对吴铭来说已经是一种“爱”了。

小宇的眼睛时不时瞄着楼珵和吴铭两人。

此时整个房间的气氛和先前的完全不一样。

有些凝重，更有些冷。

直觉告诉小宇，他似乎做错事了。

他想道歉，可沉闷的气氛使他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

吴铭和楼珵两人彼此对着彼此良久，最终还是吴铭先开口。

“我给你一点时间。”他站起身，双手抱住楼珵。

楼珵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出于对吴铭碰触的习惯，楼珵没有推开吴铭。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推开吴铭。

但他真的需要想一想。

以吴铭的实力，在虫族的地位肯定不低，不然小宇不会叫他“阿爸爸”，更不会找他求救。

他和吴铭AA恋都被楼珏训斥了一顿，要是楼珏知道吴铭是虫族，楼珏大概会棒打鸳鸯。

楼珵并不希望这样。

他并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可是楼珏是他唯一的亲人。

早晚楼珏都会知道。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好。”楼珵也不吊着吴铭，“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军演那天我得去救人。”吴铭道。

楼珵点头。

其实吴铭完全可以不告诉他这些，但吴铭还是坦白了。

也许他没完全坦白，可这对楼珵来说很重要。

“所以现在我还是你男朋友吗？”吴铭小声问。

“前男友？”楼珵道。

“那不能！”吴铭反驳。

“反驳无效。”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真相”的楼珵，似乎心情也轻松很多。

“现在想来，你好像都没追过我？”楼珵忽然道。

“哪里没有？”吴铭不同意，“撒旦是假的？”

“撒旦现在还只有七分之一。”楼珵道。

“……”

仔细想来，吴铭觉得好像自己真的没追过楼珵。

他搜肠刮肚了一圈，居然说不出一件追求楼珵的事情。

“呵。”楼珵笑了笑。

“不是，老婆，咱俩睡都睡过了，你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啊。”吴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谁是你老婆？”楼珵挑眉。

“怎么不是了？！”吴铭不乐意了，“咱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转向小宇。

小宇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孩子的模样，闻言对着两人诺诺道。

“阿爸爸阿妈妈……”

“看。”

这么会审时度势的孩子，楼珵却是第一回见。

如果虫族的孩子都这么聪明，那若干年后帝国确实会很危险。

楼珵没有和一个孩子纠结，但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事情，包括对未来的准备。

他爱吴铭，这件事情毋庸置疑。

可他们两个人该怎样去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是此时此刻楼珵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因为他和吴铭之间不是简简单单的AA恋。

虽然楼珵不想承认，可这的的确确是跨域种族和民族矛盾的。

“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楼珵问。

吴铭看过，但他摇头。

“《梁山伯和祝英台》？”

吴铭看过，但依旧摇头。

楼珵没有理会吴铭的“垂死挣扎”。

“我不希望拥有那样的结局。”楼珵道。

就像陆垚和青涯。

吴铭心想。

“吴铭，我爱你。”楼珵继续道，“我想和你拥有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未来，无论是在帝国还是在虫族。”

“现在这样不好吗？宝贝儿？你就当不知道，我就当不存在。”吴铭的呼吸有些急促。

“这样好啊，宝贝儿，”楼珵道，“可你真的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吴铭没说话了。

“因为爱你，所以想和你有一个未来，宝贝儿。”楼珵伸手，抚摸起吴铭的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珵似乎忘记了喉咙处传来的伤痛，或者说，来自心脏处的疼痛掩盖了喉管的撕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