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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尘珠(136)
作者:花渡渡 阅读记录
但像他这样浑身流着油水的贵客,在南馆中的地位自然是像财神爷一般的存在,财神爷可以在南馆横着走,姚天保都得捧着供着,满脸堆笑地时时联系着,怎么会被区区一扇门给挡在外头。
但赵景行并非南馆常客,所以不懂南馆那些暗地里的特权,竟就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硬生生等到了天黑,直到墙内点起一盏盏暧昧朦胧的纱灯,南馆开门迎客,他才总算得以进入南馆,去找他多年未见的爱人。
迎客的小厮个顶个的有眼力见,南馆开门迎客这么多年,哪怕只是来过一两次的客人,只要身价高,他们都能精准认出来。
“哎哟!赵老板!贵客,贵客呀!”小厮殷勤得几乎快趴到地上去,恨不得扑跪上去给马车里的赵景行当脚踏,“莫非您在这等了很久了?哎哟我的爷哟!您看看您……哎哎哎!”
“赵老板可是大大的贵客,怎没让您的小厮提前投帖来告知我们?教您平白在这儿等,真真怠慢了您!”小厮一膝盖磕下去,脑袋重重砸进地里,“小的给您赔罪了!”
“……”赵景行摆摆手,道,“无妨,等得不久。你倒也不用这样跪我。”
听了这话的小厮终于把几乎插进地里脑袋拔起来,满脸堆着笑:“您里头请!今夜要点哪位相公?云霜?还是香绮?亦或是又仙?小的立马帮您安排!”
“?”红牌?这三个名字,赵景行一个都不认识。
小厮见他半天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想起来这人就爱看跳舞,尤其是西域舞,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嗐!您瞧我这脑子!哈哈,赵老板多时不曾来了,是还没见过咱们的新红牌哩!小的给您推荐香绮相公,才挂牌不久,人干净又水嫩年轻,西域舞又跳得顶顶好,包您喜欢!爷您点个头,小的这边帮您安排!”
“不必,我不要他们。”甚么霜甚么绮的,与他无关,“我是来找锦画的,劳烦带我去见他。”
小厮的脸色忽地变得极度难看,支支吾吾半天不曾应答。他一个只负责门口迎客的小厮,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知道锦画相公早倒台了,死了,哪里还有命来接他的客。
但如今泼天富贵的贵客在跟前,他总不能直白与他说锦画相公死了罢?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赵景行看出他的不对劲,长眉一簇,问道:“怎么?他不在?”
“呃……”小厮赔笑道,“爷您稍等——”
说完忙拽过另一名迎客的小厮,走得远些与他耳语了两句,叽里咕噜地交谈了很久,说的甚么赵景行听不见,只看见两个人都面色凝重,其中一个忙跑进去找姚天保,另一个赔笑着上来,说:“爷您要不先里头请,小的安排香绮相公先伺候着?您看这外头,还是凉哩!”
赵景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礼貌道:“爷不要别人,只要锦画。怎么,他在接别人?”
“这……”
小厮脸上逐渐挂不住笑,还在思索着如何接话。赵景行便道:“无妨,爷自己进去等他便好,不用你招待了。”说完径自从马车上下来,欲往霁月轩走。既在接客,那就到他居所等他便好了,他还记得路。
小厮匆忙拦住:“爷!我的爷!您稍安勿躁哇,我让我们姚老板来接待您!”
赵景行不听,随手打发他一只价值不菲的戒指:“别跟着我。”
“……”
霁月轩还是原来的样子,门口开满鲜花,修剪得精神,主楼轻纱飘荡,青红纱灯在夜风中飘飘荡荡,灯影暧昧朦胧。
但,好像比上回来少了些甚么。直至进了楼里,才恍然明白,是少了一种香,一种萨曼身上独有的多罗香。
这个小傻子,以前不是最喜欢多罗香?所居住的地方都要弄得香香的,现在怎么回事,不擦了?
楼内的陈设比上回来时也变了许多,带着满心的疑惑,赵景行往里走去,直至锦画居住的房内,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人声。
“缠得紧些,一会儿上台时可别松了。若是踩着了,会摔的。师傅说要是在台上摔了,下场会很惨很惨的。”这是一道陌生的人声。赵景行心中疑惑更大,再往声源处走,拂开大红大紫的纱幔,挑开水晶帘,看见的,是个陌生的侧影。
水晶帘传来哗哗响动,自然惊动了房中一大一小两人,纷纷侧头过来,与杵在门口不知所措的赵景行愕然相对。
彼此都沉默了片刻,还是赵景行先问:“你是谁?”
站在镜前穿戴舞衣的小美人看向他,许久噗嗤笑了一声,道:“爷一声不吭闯进奴家的屋子,倒问我是谁,奴才要问问,爷是何人?怎一声不吭地就闯入香绮的屋子,好生唐突啊。”
“你的屋子?”赵景行更加疑惑了,“这里何时成了你的屋子?”
香绮理了理臂上的蛇形金臂钏,又扶了扶头上的天女髻,带动身上细碎的铃铛哗哗作响,一脸娇嗔朝他走来,哼哼用力点了他的胸膛一指,不服气道:“奴家是南馆红牌,自然住南馆最好最大的屋子,爷有甚么意见?”
他是红牌。
那,锦画呢?之前住这里的锦画呢?
赵景行有些沉不住气了,推开他要贴上来的身子,开门见山问道:“这里的原主人锦画呢?!他……他又去哪里了!?”
“……”香绮脸色骤变,脸上笑容尽敛,暗忖了片刻,忽地又冷冷地笑了,“这位爷,该不会姓赵罢?”
“锦画呢?!”
还不带香绮回答,后头就又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赵景行猛地回头,看见的却不是爱人,而是大腹便便,捧着个盒子的姚天保。
“姚老板——”
“赵老板。”对上这个变了卦,只肯出三枚铜板的铁公鸡,姚天保不再堆着满面的笑容,阴阳怪气地:“大忙人,您终于回来啦。”
“姚老板,我来赎我家曼曼……”他正要从怀中拿出那张可在天底下任何一家云来钱庄取一万两黄金的银票。
可话音未落,银票还没掏出来,就被不耐烦的姚天保塞了个盒子,截断他的话:“喏,答应赠送您的盒子,锦画在后院呢,劳驾您自己去收收。姚某还忙,就不奉陪了。”
那里又脏又臭,恶心得半死,姚天保才不去。
说完姚天保就随手吩咐身后一名倒霉的小厮为赵景行带路,然后不顾赵景行的追问就转身离去了。
“赵老板,您这边请。”
虽满头疑惑,但赵景行也不得不先跟他走,他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不确定这名小厮带他去作甚么,于是问了一句:“你现在是带我去找锦画么?”
“是的呀赵老板!”
离去之前,赵景行看见香绮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折射着一抹怨恨。
跟随小厮越走越不对劲,赵景行打开了手中的盒子,盒子里空空如也,甚么也没有。姚天保给他个空盒子,所谓何意?
思忖间再抬头看路,更不对劲了。一股浓浓的恶臭扑鼻而来,赵景行环顾四周,这里荒凉黑暗,摆着一排排潲水桶和一排排夜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这位小哥,你带我来这里是甚么意思?”赵景行面上已显不快,“你是在同我开玩笑么?”
小厮捏着鼻子,没甚么好气:“赵老板,小的忙着哩,哪里有功夫同您开玩笑?那烧得臭乎乎又黑黢黢的玩意儿,可不就只能呆在这臭烘烘的地方?南馆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放前堂里头,不合适不是?”
“喏,到了。”
沉沉的夜,一轮孤月一半藏在云里,一半透着点微弱的光,斜照入树梢,撒下支离破碎的影子。
风来一阵,破碎的树影落在破败阴森的柴房顶,沙沙作响,眼前的柴房,活生生就是个鬼屋。
小厮没甚么好气道:“赵老板,您要的人就在这里头了,小的送您到这儿,就不进去了哈,挨着靠门的墙根儿,劳驾您自己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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