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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尘珠(126)
作者:花渡渡 阅读记录
小六趔趄地摔向一旁,趴在地上,半边脑袋都被扇晕了。
“小六——!”锦画又惊又怒,连滚带爬爬到小六身边扶起他。
“怎样啊?”云霜气势汹汹冲上来朝着锦画踹出窝心一脚,刻薄一笑,质问道,“你如今算甚么东西,能拿我怎么的?你有本事动我一个试试!?”
云霜拽死狗一样从他怀里把小六拽出来,用力往边上的桌角磕:“我就折腾他,虐待他,我的狗奴才我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你管得着吗?烂货。”
锦画再也听不下去,拳头握得死紧,扑上来就要将云霜踹出几丈远,却被连滚带爬爬过来的小六哭着喊着抱住大腿:“相公!别——”
“别……别为我出头了!”被坚硬桌角磕破流血的额头在眼眶里漫出一片猩红,小六看不清他与之朝夕相处的相公的脸了,“小六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别为我担心!”
如今云霜才是南馆的摇钱树,摇钱树就是被南馆上下无条件偏袒宠爱的宝贝,他们如今失了势,再打了云霜害他今晚接不了客,是怎样的下场,想都不用想了罢。
“……”锦画捂着被踹一脚的心口,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小六,抱着他小小的个头,心伤欲死。
云霜料定锦画不敢动他,嘴下愈发肆无忌惮:“狗奴才还不跟我走,抱着你那没几日可活的死鬼主人哭哭啼啼的,晦不晦气!再磨磨蹭蹭的,等爹爹来了,我看是谁遭殃?”
小六连忙抹掉满脸的血泪爬起来,最后抱了抱锦画,为了保护他,他不得不乖乖听从新红牌的话,离锦画而去,且连回头都不敢。
虽然跟了新红牌,但小六的心永远只忠于锦画一人。
他做事的确滴水不漏,即便心里从来不拿云霜当主子,但伺候起他来还是勤快麻利,让人很难挑出错处来。但云霜心里就是膈应他,所以即便挑不出错处也时常出口侮辱奚落,更是将恩客泄给他的怒火统统发泄到这个可怜的侍童身上。
可是除了忍,小六别无他法。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趁云霜接客的时候,偷摸摸溜到冷冷清清的霁月轩去看一看他唯一认定的主人。出发前,总要将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严严实实遮住才敢过去。
没有自己在身边时刻照顾,他愈发消瘦了。
他的相公因长年跳舞,脚趾头的指甲细看惨不忍睹,洗脚的时候要格外小心,指甲也要勤修,不然一长出来就会扎进肉里,痛不欲生。
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他剪过脚趾甲了,今夜一见,果然已经长得翘起来,深深楔进肉里。
再没有人伺候的锦画只能自己动手,拿着剪子却不得法门,一通乱剪,弄得满脚是血。脚盆里的水和布都染红了。
小六心疼地捧过他的脚,默不作声地弄。
“小六,我的脚好痛……我不会弄……”锦画坐在床沿,痛得嘴唇都在颤抖,红通通的眼眶里,泪水悬而未滴。
小六拿过他手中剪子,捧起他的脚抱进怀里:“小六伺候你,以后小六隔段时间就偷偷过来帮你剪指甲,我的好相公,不痛。”
明知是铤而走险,被发现了后果会很惨,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跑过来为他剪脚趾甲,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云霜本来也没打算让这曾经踹过自己一脚的人有好下场,更何况他与方兰庭达成过共识,要把锦画彻底拖进泥里,
踩死。
第91章 夜壶成精
原来并不是当上最红的红牌就能够真的扬眉吐气,云霜如愿以偿爬上了这个位置,却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像一只孤立无援的被扒光毛扔进森林里的羊,瑟瑟发抖着,被豺狼虎豹围攻,摁在利爪下,抓得面目全非,头破血流。
再红的红牌,艳名再如何远播,在南馆横着走的宝贝摇钱树,不论私下里在南馆受尽姚天保及其他人多少偏爱,再怎么仗势欺人,可到了夜晚,真正的欢场上,归根结底还是名流富商脚边的一条狗,一只名贵的夜壶罢了。
他如今的地位离不开方兰庭背后的包装造势,他心中明白,自己论长相论手段都比不过曾经的珠碧,更是不曾拥有锦画一样别人拥有不了的超凡舞技,清高不了。
他唯一能保住自己地位的办法,就是跪下身扬起头,做一只人人把玩的名贵的夜壶。把世间最脏的秽物和着自己的自尊,能吞的不能吞的,统统打碎和着血硬吞。
哪怕那东西真的很脏,清白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他为保命与地位,也不得不吞,还要吞得心甘情愿,吞得意犹未尽。
今夜,风涛卷雪阁顶。
红绡帐暖,绮罗生香。
一帮家产加起来富可敌国的富商在这里举办宴会,这样大的阵容,除了包上南馆最红的红牌,自然还要其他美貌妓子作陪。席间珍馐美酒如流水般供上,一开始大家都还端着架子谈笑风生,只是拥着妓子这里捏捏那里揉揉,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云霜与其他妓子依偎在客人怀里,任他们揉搓,在他们谈笑风生聊生意的间隙做做添酒、喂菜之类的事,上半场一直如此,倒是风平浪静。
可酒过了三巡,醉意蒸腾,众人喝得飘飘欲仙之时,一切就变了。
酒精麻痹了人的大脑、意识、乃至羞耻、和良心。满室刺鼻的酒气与商人的呕吐物交杂在一起,挥散不去,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激发着人心底最大的恶。
“嗝——”一商人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拥着云霜,掐住他的下巴向众人展示,笑,“你们知道这蹄子……嗝,的本事……嗝~是甚么吗?”
“你们说他……长得不如前红牌珠碧好看,伺候人也比不上人家……又不会跳舞……可你们知道他为甚么还能做红牌吗?”
那商人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掐着云霜的下巴不放手,在一种商人的摇头不解声中,嘿嘿笑着撩开自己的袍子,放出自己的兄弟:“正好尿急了……嗝~来来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淅淅沥沥的秽物一滴不漏地去了它不该去的地方,化作滚烫的泪水,从身下漂亮夜壶的眼睛里流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商人抖了抖,在一众笑声中迷离着自豪的眼神,满意地拍了拍身下人的脸,“怎么样?嗝~是不是很好玩?”
“好能吞的一只小夜壶啊,哈哈哈哈哈哈——”席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来来来,我也试试!”
“……”云霜麻木地一笑,十指抠住身下的湿漉漉的名贵地毯,手上指甲几乎断裂——
“可惜爷刚去解手!!!好你个邬老三!怎地不早说——害我这么冷的天去外头解决!我现在,我现在没有尿意,只有咳——”席间另一肥胖商人咧着一口黄黑色的牙,大大声咳了口喉间浓痰。
邬老三哈哈大笑,笑声几乎掀破天花板,三两下过去把那人拽过来,又掐住云霜的脸伸过去:“谁说夜壶不能当痰盂了,你只管吐呗!哈哈哈哈哈!屎尿都能装,装你一口痰有甚么!”
“小夜壶——张嘴好好给你李爷接住咯!”
“咳——咳——”一口浓痰在喉腔里激荡了几个来回,“忒——”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与掌声:“好好好!哈哈哈!爷爷也来试试——”
“带劲罢?”邬老三得意洋洋地笑,向众人道,“以前的珠碧、锦画,再以前的云舟,背后可有诚王撑腰,一样的价钱,谁敢这样玩儿?”
“怎么样各位——”邬老三发着酒疯,拎了另一坛酒,东倒西歪地走到众人边给他们满上,“爷今天捡得这宝好不好?够不够开眼!”
“够!”
“太够了!”
邬老三高举酒坛,一脚踢开一旁不会漏的夜壶,咧着大牙笑:“那王老板,漕运的契约你签不签?!帮不帮邬老三我一把!”
“签签签!帮——!”老王豪迈一拍桌,也打个长长的酒嗝,“不过……嗝……爷好像吃多了,想先解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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