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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尘珠(124)
作者:花渡渡 阅读记录
少年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锦画教他时告诉过他,越害怕一个人时越要端着,不然下场只会更惨。他听进去了,并且真的做得到。
他是锦画教出来的舞妓,身段神韵自然都有七八分他的影子,一曲毕,铃鼓收,少年安安静静垂眸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揪着自己的舞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爷看着,怎么样?”姚天保亦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启的侧脸。
萧启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许久才道:“还是差点儿。”
姚天保脸色煞白,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赔笑道:“那是……确实还没办法和他师傅比,不过相信再过几年……”
萧启打断他的话,道:“爷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姚天保。”
“小的在——”
萧启笑,道:“最近的商界可是不大太平,你在整个商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知道你有没有耳闻。”
“呃,”姚天保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是指?”
萧启道:“咱们南馆这个全天下著名的销金窟,爷敢拍着胸脯说,全天下九成大名鼎鼎的商贾名流都做过咱们的客人,玩过咱们的妓。你作为南馆日常掌权人,这天底下的名流大贾,你只怕是见了个遍罢。”
“爷近日听到些消息,觉得有点意思,想来问一问你。”萧启道。
姚天保道:“爷尽管问。”
“珠宝珍玩界,”萧启施施然捧着茶盏,一手在脑侧点了点,道,“最近这个圈子风刮得猛,听说圈内稳坐半壁江山的那甚么……呃,甚么阁,非常有得赚,听说最近他们大当家又启程去西域的大宛国做生意去了,仅一趟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爷实在心痒,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姚天保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知道又有一桩大麻烦事当头砸下来了。
果不其然,萧启道:“爷还正好打听到一件凑巧的事,珠宝圈的头把交椅,那个叫赵……甚么来着的,他和咱们家锦画有点渊源?”
“……”姚天保咳了一声遮掩心中慌张,道,“是……有点儿。”
萧启面前,没有隐瞒,姚天保除了将所知的信息一一告知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包括赵景行的背景,以及他与锦画之间的渊源,一一都说与他知晓。
萧启听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挥退立在一旁紧张的小雏妓,幽庭内再无旁人,萧启丝毫不遮掩心中野心,直白道:“这么赚钱的生意,爷也想做。”
“琉璃阁……”萧启摸了摸下巴,笑,“他要赎走锦画,就让他赎好了。一万两黄金,可是南馆半年的全部收入。他乐得拱手送上一万两黄金捡个破烂回去,爷当然乐得成全他。你告诉他,卖身契通通都不需要了,钱到位了人直接带走。”
锦画对南馆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一次性散一万两黄金,对哪个商人来说都元气大伤,且没有任何回报,就连萧启也不例外。
他看上琉璃阁手中握着的这块珠宝界的肥肉,琉璃阁掌权人刚好又有软肋在他手里,岂不是天也助自己?
看,这场战争多么简单,连硝烟也没有。
元气大伤的琉璃阁对上背景财力雄厚的萧启,那和被拔了毛掉进狼窝里的羊有甚么区别?
“姚天保,你去打听打听,那赵景行打算甚么时候来赎啊?”萧启倚进靠背里,叠起长腿,心情明媚,“这些时日,要对锦画好一些,不好把人弄得太过破烂,万一人家反悔了怎么是好?”
姚天保应道:“是,王爷。”
萧启走后,姚天保松了口气,看眼下这个情况,萧启对锦画的态度尚佳,没有像曾经对待云舟珠碧那样歹毒刻薄,卸磨杀驴。
也许是这三年谢寻对他低眉俯首,让他整个人的心境都变得太多,平和了太多。
这样也好。
那赵景行若真是个痴情种,当真将万两黄金拱手奉上,那么锦画日后出去即便得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至少下场不用像云舟珠碧一样,一个不得好死,一个生不如死。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启要进珠宝界横插一脚,抢业内龙头的饭碗一事很快插着翅膀落在圈内平静的湖面上,散开点点涟漪。
就他的身份背景加上他雄厚的财力,进来了,原先的龙头也得变地头蛇。
商界人人噤声看戏,处于风暴中心的当事人赵景行岂会没有耳闻?
摩挲着手中戒指,赵景行心中复杂。那是他将启程前往大宛国的前几天,彼时,桌子上还放着他写给曼曼的书信。
方兰庭撇眼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漠然,面上却依旧温和:“老板,这些时日的这些风声,您怎么看?诚王此次,可是来势汹汹。依他的权势地位和手段,真要盯上了我们,只怕……”
“……”赵景行沉默许久,只回答了轻飘飘的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往常一样,将信纸塞进信封,封口,交给方兰庭,道:“老样子,帮我寄了罢。”
方兰庭站在他身后,脸上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很快又恢复平静:“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老板还想着这些情情爱爱,当真是个世间少见的痴情种。”
他在赵景行跟前郑重地收那封信入怀中,却在离开之后,将之毫不留情地撕碎,随手丢进了垃圾堆里。
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知交朋友之外,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同理也没有无缘无故对一个人不好。
决定好与不好的,无非其中牵扯的利益罢了。
姚天保是商人,萧启是商人,方兰庭是商人,赵景行……有点感情,但终归还是个商人。
锦画就落在这四个商人手上,像颗有瑕疵的珠宝,被他们翻来覆去地审视、打量。
有的人即便它成色不好也想斥巨资买入,有的人则精明些,弃若敝屣。
这位精明的人,在锦画多方苦苦寻找也不得的这些日子,竟隔三差五都悄悄地出现在南馆里。
他隐藏在风涛卷雪阁献舞大厅的某一处不起眼位置里,看着台上已经不再年轻的舞妓卖力起舞,听着耳边稀稀拉拉的掌声再不复当年热烈,怀抱着青涩香软的新红牌,面上流露的神情便更显鄙薄。
“方老板……方老板?”云霜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在他跟前招了半天的手才将他的魂给招回来,“爷看得好入迷啊……”
方兰庭回过神来,把目光放回到云霜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口问道:“台上那个人,还是红牌?”
提到台上人,云霜的脸色就克制不住地闪过一抹不服气,酸溜溜道:“是啊,但早就大不如前了。年纪那么大了,都没甚么人点他了,现如今也就只能跳跳舞了。”
方兰庭笑了笑,掐了把他的屁股,激他道:“他是红牌,你不也是红牌?可你的过夜价钱,似乎还是没他一把老骨头跳一次舞高。”
说到这个,云霜就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极度难看,僵在客人身上,方兰庭也不生气,揉着他的屁股,似笑非笑问道:“你想取代他,成为这里唯一一名红牌吗?”
云霜软了腰肢,脸也瞬间红了,有些不可思议地压低了声音:“爷……是在问我吗?”
“当然。”方兰庭的眉目在阴影的笼罩下,细细打量着他,“你看起来……很有潜力。”
云霜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激动且紧张地看他:“我当然想——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我帮你把他拉下来,如何?”
这就是贵人吗?
“爷……?”云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嘴角绽开的深不可测的笑意,“爷为何帮我?”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方兰庭摘下手中戒指,抓过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给他戴上,并在他耳边低声耳语,“我保证他会重重摔在你跟前,到时候,他就像臭虫一样,随你拿捏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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