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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82)



她并不是向这个会害羞的校尉要答案,纵马如飞,她再次见到江明雪的时候,江明雪有些愕然。

“阿悠,怎么了?”

万俟悠看着自己的表姐,唇角勾了下,似乎是在笑,只是眼睛里还泛着红。

“没怎么。”

长乐长公主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她似乎是被吓到了,却又不是。

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女扮男装了十多年的表姐,仿佛这世间突然在她眼中变了一副模样。

江明雪却仿佛看懂了她,上前一步,将她抱在了怀里。

“阿悠,回去吧。”

她说。

回去繁京,回去属于你的松园,回去满城茉莉花年年为你盛开的地方。

当你的公主,可能不够自由。

可这世上很多看似美好的东西都让人痛苦,比如自由,比如清醒。

“你现在走,很快就能忘了朔北。”

“然后,我就能心安理得,躲在你、整个朔北、整个西北百姓用血肉围起来的繁华里,是么?”

万俟悠从自己表姐的怀抱里挣脱了

出来。

“那太没意思了。”

她说。

骄傲矜贵的繁京茉莉就这么留在了漠北。

在世人都以为长乐长公主在玉州还圣宫静心修行的时候,化名万七娘的女子脱下了身上的裙子,头上戴着巾帼,跟着朔州的妇人们学着怎么能给人包扎伤口。

“你拖人的时候不能弯腰,你的背要挺起来。”

妇人宽厚的手掌拍在万七娘的背上,她愣了下,连忙挺腰点头。

妇人笑了:“傻乎乎的,到时候能拖回几个人嘞?”

“我!我肯定行的!”

万七娘笑得很讨喜。

晚上回了住处爬都爬不起来。

长乐长公主身边的四个女官心都要碎了。

“殿下……”

“别哭啦!现在不比在松园骑马有意思?”抱着发青的手臂,万俟悠自己给自己抹药,龇牙咧嘴。

重紫重蓝重丹重青四个女官挤在一起,看得她忍不住笑了。

“你们四张脸加一起凑不出一点人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也是天天去药房帮忙嘛?怎么样?武春芽据说很能干,你们就比不过她?”

武春芽家里世代都学医术,虽然因为是女子,很难跟别的医家互通有无,可积累了几代人,那本事也是极高的。

尤其是在妇科一道,短短两个月,整个朔北都知道朔州城里有个能治好女子漏血症的女神医。

重青也是皇后特意选在万俟悠身边的医女,见其他人都看她,有些羞恼地低下了头。

“公主,臣……臣会比过武娘子的。”

万俟悠笑着拿出一封信,打开,是裴仲元写给她的。

裴仲元带着公主的车驾去了玉州,每天就是守着玉州还圣宫的空房,写的信比那房子还空。

“一切安好。”

寥寥四个字。

万俟悠想把信塞回去,却发现信封里落出了一支被压成了干花的石榴花。

是名满天下的玉州石榴花。

将花和信放在一旁,万俟悠又打开了一封信。

这次写信的人是杜行舟。

就算离开繁京,万俟悠也不许自己对繁京的一切一无所知,杜行舟就是她留在繁京的眼线,她到了朔州,就告诉了他自己的所在之地。

杜行舟的信上写的都是六位皇子的争斗,朝中局势的变幻,身为宰相之子,他有眼光,也有见识,将个中你来我往写得周详细致。

写到最后一行,他才写了自己。

只有一句:“今年新制了些茉莉花茶,香味淡了许多,倒是公主离京时的玉兰,颜色如旧。”

看着信封里倒出来的玉兰花笺,万俟悠拿起来,也放在了一边。

第三封信,是司徒尧的。

看见他的信,万俟悠有些意外。

他们二人各得其所,她还以为那位狠得下心的隆安侯世子不会再与自己联系了。

这封信是先寄到了玉州又转来此处的。

打开粗粗一看,内容也平平无奇,只说了些浙州风物。

将信放到一旁,万俟悠拎起信封问自己的女官们。

“你们猜,这里面有没有花?”

女官们捂着嘴笑。

等信封里落下了山茶花的花瓣,长乐公主终于忍不住捶桌大笑。

“去、去外面寻点树叶,一个给他们塞一份,就算是本宫回信了。”

“是。”

女官们笑着走出去,看了看杨树,又看了看柏树,最后选了一棵银杏。

万俟悠当窗看着,看她们煞有介事地挑挑拣拣,还是笑个不停。

月圆月缺,夏至处暑。

城外种的粟和麦都探出了穗子。

黑瘦了许多的公主嫌热,终于忍不住,用匕首削掉了些许头发。

“头发好好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呢,总不能只靠那一棵银杏。”

她说得理直气壮。

女官们一边心疼,一边将头发收好,小心地扎成了一束又一束。

繁京城的茉莉花开了又落,皇后娘娘每日过得唉声叹气,朝中风云变幻,皇帝陛下也开始思念起了在外的公主。

朔北的秋天来了。

乍起的北风带来了腥气。

“敌袭!”

第63章 公主请登基(六)

“活该被乌蛮人的马蹄子踩死。”

这是在朔州城里,万俟悠曾经听到的一句话,只到过一次,却让她记住了。

为之是这一句话,就让原本呆愣愣站在那儿的瘦弱年轻人提起拳头,用搏命之态杀向了那个粗壮蛮横的汉子。

万俟悠忍不住驻足,站在围观人群里。

瘦弱年轻人被人们拉开,又扑上去,挨了汉子拳头,又扑上去,像是疯了一样。

教万俟悠怎么给人包扎大婶姓安,大步走过去,一巴掌先甩在了汉子脸上,又一把年轻人硬拽了起来。

四十多岁妇人,在朔北令人惧怕风里像一棵了根树一样稳。

“刘老六!吴家七口人都怎么死?我看你是痰迷了心窍了净说昏话!”

挨了巴掌刘老六被安婶子一巴掌扇到了别人家铺子门口,捂着脸不说话。

姓吴年轻人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吴后,你也别恨他,他家爹娘也是被乌蛮人杀哇。”

壮汉不说话。

年轻人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才松开自己手里紧抓扁担。

安婶子跟着松了口气,抓住了在人堆里看热闹小姑娘。

“万七娘,我不是让你先把东西送过去吗?”

女孩儿抱着洗干净细棉布,露了一讨好笑。

安婶子抖了抖自己刚刚扇人扇疼了手,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女孩儿脑门子,戳了一红印子。

“天天傻乎乎。”

在安婶子嘴里,突跑来要跟着学这学那万七娘就是傻,手上虽有一点薄薄茧子,却还像是白玉雕来一样,这样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大家小姐来他们这地方吃苦受罪,不是傻又是什么?

是江军下令了让她教,她也不能不答应。

江军是谁?朔州女子们在战士帮着抢收军屯粮食、装填沙袋、运石头上城墙都是自古有之,江军是第一也是唯一一给她们记功刻碑还给赏银。

江军也是第一把朔州女子们编排起来,让她们学救人进医营拿俸钱。

虽不多,是女人们都知道,这些钱是江军自己从牙缝里攒来。

教了几月,安婶子还是觉这万七娘傻,哪怕她学什么都是一遍都会,哪怕她乖巧话不惹事,哪怕她……无论万七娘再聪明,她留在这朔州城,就是傻。

“傻姑娘!干什么都快,就吃饭慢!”

“傻站着干什么!快些清点细布和草药包!”

“清点好了,一共一千七百六十七块细布和六百包草药。”

万七娘说话时候还在努力捕捉着远处传来声响。

她见了战鼓声。

为了防范乌蛮奇兵,江明雪在城外设下了重重陷阱,不知道有多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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