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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58)



在二人走过的地方,一个眼睛上覆着白纱的男子抬起头。

“回凡人境?”

第44章 鬼歌

腊月二十九,宜出行。

时刚过,一盏灯自远处悠悠飘来。

灯光照了在地上覆的白霜,却照不出持灯人的影。

持灯人摇摇晃晃,脚下步轻飘,口中慢吞吞唱着词儿:

“阎君坐,殿前过

问问家中钱财多

黑白走,无常说

牛头马面都啰嗦

奈桥,守孤河

数来数去是祸

黄泉走,轮回脱

孟婆边上听发落

……”

一边走一边唱,持灯之人的另一手拿着一个小小的酒葫芦,走上几步,唱上几声,他就要喝上一口。

在他周围,树影渐渐变长,又被灯光所阻,到底没有拦住他的路。

“千告万告,不如纸钱脚下告。”

随着话语落地,一片片的白被风扬起,竟真的被剪成铜板样的纸钱。

那些纸钱落在影上,竟都不见踪影,可影们还是不肯罢休,追着那一盏灯的幽光在后面越聚越多。

持灯人却没有丝毫惊慌,又唱道:

“原是黄泉有客到,魑魅魍魉消消消。”

唱完,他拿出一面小锣,敲一下。

锣声沉闷,仿佛是上面被蒙一层布似的,可就是这么一声锣响,那些张牙舞爪的影都没。

“阎君坐,殿前过……”

唱着歌,提着灯,这人一抬头就看见一颗老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慢悠悠走过去,着问:

“你可是要黄泉借道之人?”

那人手里拿个馅儿饼,身边还跟一白胖的大鹅,鹅也用翅膀夹个馅儿饼咔哒咔哒吃得香。

看见他,连忙把手里的饼都塞嘴里,粗嚼几口咽。

“正是,麻烦阴差带路。”

“好说,好说。”提着一盏幽幽白灯,这人一,不仅丝毫没有亲切味道,反而让人心窝里冒冷汗。

阴差将手里的灯提提,转个身。

带鹅的人自是秦喜,她看着这位阴差一蹦一跳地转身,心里忍不住发出无声地感叹。

黄泉可真是如传说一般的繁忙,连这样路都走不顺溜的阴差都派来做迎来送往的差事。

“莫回头,莫说话,遇到魍魉别害怕。”

往回走的时候,阴差还是一摇一晃地走,手里持着那把白色的灯。

是嘴里的唱词变:

“众生求福多,多也见孟婆。

长寿一坨坨,不占大坟窝。

多财又争禄,回看尽蹉跎。

……”

明明是很慢地走路,鹅却觉得很辛苦。

秦喜弯腰把鹅抱起来。

等这阴差唱完这一首歌,她们眼前的景色经变。

黑漆漆的变成黄色,北洲的黑土和霜雪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发黄到让人怀疑长不出庄稼的土地。

又走不多久,阴差带着她们停在一条河边。

前面好像没路。

“今有贵客,借道幽冥。”

阴差话语刚落,河中有一艘小木船缓缓向河边驶来。

阴差跳上船。

秦喜带着鹅也上船。

将白色的灯笼往船头一放,阴差清清嗓又要唱歌,可他没唱起来。

因为船没动。

阴差似乎是呆呆,拿起船头的灯笼,重新放在船头。

船还是没动。

阴差拿起灯笼,跳着转身,看向这次借道的客人。

“贵客身上可是有什么加福运功德之物?”

“我?没有。”秦喜举起鹅,表示她就带这个。

阴差猛地凑近她,黑色的眼瞳翻转成白色。

“那你,为会如此重?”

他没“贵客”身上发现异样,又去看贵客带的鹅。

“这鹅身上也没有功德。”

阴差举着灯笼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拿起灯笼:“贵客,换一条船吧。”

秦喜抱起鹅,跟着下船。

“今有贵客,借道幽冥。”

这次说完之后,阴差举起自己手里的灯笼画一个圈儿。

他跳转身看这个好像脾极好的男装女一眼,又转回去,多画两个圈儿。

过大概几息光景,河中出现一艘很是华丽的大船,金船头,玉船桨。

大船靠岸停下,阴差举着灯笼带着秦喜上船。

很快,他又一蹦一跳地带着人下船。

“这位贵客,您可有过活人三千的功德?”

活人三千?

秦喜看一眼那个船。

“这个船是装功德的?”

阴差虽脸上一片煞白没有表,动作还是比之前要拘谨许多。

“活人三千,玉船难载。”

“那要是活人百万呢?”

阴差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活人百万,一步登神,十殿阎罗驾船亲迎,九千阴差跪冥河。”

秦喜懂。

道猫猫是跟黄泉打招呼,没跟他们说自己的功德有一点点多。

所黄泉就为来借道的是个寻常修士。

“也不用那么麻烦吧?”

一想想什么阎罗驾船,阴差跪河,秦喜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上前一步,想跟阴差打个商量,没想到举着灯笼的阴差跳着退一步,又跳着退一步。

“九陵界活人百万的人有一个。”

“你再跳就掉河里去!”

阴差苍白木的脸直直地对着秦喜,伴着黄黄地、冥河水流、隐隐鬼哭。

“黄泉阴差,徐不忧,见过秦娘。”

随着他缓缓行礼,偌大冥河突震荡起来。

“别别别!我就是借个路,咱别搞那一套。”

秦喜对着冥河摆手,这河好像听懂一般,竟就安静下来。

下一刻,河水中的一点开始向两侧翻滚,仿佛那一处有骤风生浪。

河水无声翻滚,竟就渐渐向两边分开,露出河底的黑色石头。

“这……”

“秦娘,你在凡间五百年,活人止百万计?自你飞升二百余载,水渠堤坝仍在,阻旱灾截洪水,救人无数,活人无算。”

鬼差徐无忧弯着腰,站在冥河边上。

“十殿阎罗未必载得动您的功德,冥河三万载,为您一断流。”

鹅展展翅膀,前它和那些神君的神宠打架,它们总会说它们的神君有什么排场,话秦喜是个两手空空抱鹅上到诸神界的凡人。

她没有法器,没有灵石,连装饰洞府用的都是神界最常见的石头花树。

鹅总会揍它们,一边揍一边想,要是秦喜也有很多家底就好。

“喜,原来你也是有家底的呀。”

鹅有点高兴,原来喜的家底在那些神和那些修真者都看不见的地。

她不用被人叫神君、神尊,是叫秦娘就可。

一条很宽很厉害的河都能为她断流成路。

秦喜看向冥河中间的那条路,忽一,她的容来洒脱,数百年悲欢离合,经历多,就算是挚友离世,她也能脸相送。

此时,她的却有些沉,好像很多很多东西面八向她沉甸甸地压下来。

那些东西压在她的皮、肉、血、骨上,压在她的魂魄上。

“我不过是个离乡人,想要借路回家看看,哪里值得被这般相待。”

说着,她双手交叠,对着冥河深深一拜。

“隔生死、渡轮回,我有故人无数,数百年来生死往复,蒙您照拂,多谢。”

神尊一拜,冥河一静,下一刻,道旁的河水如同拍打在高墙上一般欢舞、回涌、飞溅。

像是在回礼。

秦喜又看向一旁默不语的阴差:

“徐阴差,我借道之路,还劳您指引。”

徐不忧对秦喜又行一礼,跳转身,举着灯走在前面。

走几步,秦喜忽开口:

“徐阴差,怎么不唱歌?”

举着白灯的手晃下,很快,悠悠的歌声又响起来。

“浩浩苍茫一大江,

冬日水枯夏雨狂,

……”

秦喜向自己身旁看去,看见高大的水墙。

“谁填黄沙袋,

谁起乱石岗,

谁拦夏时水猖狂,

谁请春雨润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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