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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舒玄鱼拿掉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了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半张脸是柔雅美人,另外半张脸却是白骨森森,只有眼眶里还有些肉,吊着眼球。
鹿平安叼着肉,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鱼姑姑的脸怕是不能示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被人毁成了这般。
“至于那个秘密,红堇道友,还是等你请来了贵宗门中一位化神境的长老来了再说吧。”
“不必等,说就是。”
冷冷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舒玄鱼戴好幕篱,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手握大刀的女子。
南洲四季如春,这女子却穿着翻毛的白色斗篷,仿佛是从风雪中走来。
兜帽之下露出了几缕发都是灰白模样,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年轻。
“师叔!”红堇两步冲到女子面前,高兴得不得了。
比起她的热情,这女子的动作却冷淡到让人替红堇伤心。
她举起刀,隔开了自己和红堇之间的距离。
“不准举我。”
她说。
鹿平安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把嘴里的烤肉喷出来。
红堇生得高壮非常,相比之下,即使穿着斗篷遮掩身形,这位持刀的女修士还是能让人察觉到身体的单薄。
想来红堇要把她举起来定是轻而易举之事。
红堇收回了自己张开的手。
“师叔!她们都是来告状的!”
“我知道。”
女子抬手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冷淡的脸庞。
“我是青苇,青竹道院二代修士。”她看向舒玄鱼,“化神修士,我也杀过。”
她话音落下,一柄极小的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乃秘剑,有它在,你说的话不会被第三人所知。”
舒玄鱼看着那把小剑,嘴张了张,终于把她守了几百年的秘密说出了口。
“乾元法境为了聚九陵界一界气运助清越仙君飞升,在替各宗门做护山大阵之时都在里面布下了能盗取气运的暗阵。”
一口气说完,舒玄鱼仿佛被自己吓到了似的轻轻颤抖了片刻,才长出一口气。
乾元法境,九陵界众生向往之地,她身负洞玄妙体,是天生阵修,七岁就拜入了乾元法境。
之后的七百年里,她时时以自己“乾元法境弟子”的身份为傲,直到有一天她奉命跟柯生恩一同前往一个宗门替他们修补护山大阵。
她洞察了那个护山大阵的秘密,本以为是柯圣恩私自做的手脚,还想向法境中的其他长老揭发柯长老,却不知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看向那个自称是青苇的女修,舒玄鱼并未从她的脸上看见震惊之色,对方平静得仿佛知道的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菜谱。
这反而让舒玄鱼更不平静了。
“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被害的?害你的人除了柯圣恩还有谁?”
舒玄鱼又说出了几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青苇点了点头。
“偷气运,你有证据吗?”
“有!”舒玄鱼语气坚决,“窃取气运的阵法少不了地运石为阵眼,那块地运石要经过特殊炮制,只要是元婴境以上的阵修都能轻易认出那块地运石,只是未必认识这阵法。”
青苇又点了点头。
隔着幕篱,舒玄鱼看着她。
她也看着舒玄鱼。
又过了片刻,青苇觉得舒玄鱼大概是想自己说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了,柯生恩不必留活口当证人。”
舒玄鱼:“……”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
圣济玄门,蔺无执刚走下擂台就收到了青苇的传信,她甩甩手上的血,只用一只手拎着信纸。
场中寂静无声,三天三夜,蔺无执以一人之力击败了圣济玄门七位化神长老和两位返虚境前期的长老,出手果决,下手狠辣,那些滴下来的血,是她撕开一位偷袭她的返虚长老时溅上的。
只知道种地的青竹道院,居然是这般的存在?
作为见证的各宗门掌门和长老彼此眼神打架,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声。
“乾元法境的柯生恩长老可在?”
听见蔺无执的话,所有人都看向乾元法境的云舟。
很快,一个身穿淡金色法袍的男子自云端现身。
“在下便是柯生恩,不知蔺掌院有何赐教?”
“不是赐教,你谋害同门,手段残忍至极,我今日要替一位叫舒玄鱼的姑娘讨个公道。”
说完,蔺无执叹了口气。
她是真累啊。
“来,上擂台。”
听见舒玄鱼的名字,柯生恩脸色骤变,他手中流光闪过,还是没有快过蔺无执。
“柯长老,别跑呀,咱们慢慢聊。”
带血的手搭在柯生恩光洁华美的法袍上,蔺无执的眸光转动,看向云舟上的其他乾元法境之人。
窃盗其他宗门的气运?
玩儿的挺脏啊。
蔺无执突然觉得百里蓁为她的道统之争这般大操大办是一件好事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百里蓁,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正在第六百次后悔的百里蓁轻轻转开了目光。
第192章 缘尽
把手从柯生恩的丹田处抽出来,蔺无执用干净的手指轻轻点了下柯生恩的脑门,看着他仰面倒了下去。
“各位有耳朵,也有眼睛,能听见也能看见,刚刚这柯生恩柯长老亲口认了自己的罪。”
周围坐着各大宗门的掌门和长老,加起来有几百人,看着蔺无执刚刚捏爆了柯生恩元婴的那只手,很多人完全不想说话。
他们抬起头,天上的星台熠熠生辉。
一个女子正坐在上面俯瞰此地。
那是强行将各个宗门活了万年的长老“请”上去的剑修长生无法。
她销声匿迹数千年,刚一回来,就让人想到了她是何等的人如其名。
长生无法,无法无天。
一个无法无天的在天上,另一个满手是血的在地上。
想到这突然跳出来要立道统的蔺无执,各宗门的掌门和长老又是一阵头疼。
“我记得,蔺无执蔺掌院,是异界来的修士。”
听见耳边的传音,永星山的山长吴丛辛转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玉容派掌门。
对方正在看他。
吴丛辛低下了头,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怨他没有想办法把这煞星早早送走,让她有了在九陵界坐大的机会。
不用别人来说,他现在都快后悔死了!在心里一个接一个地抽自己的耳刮子。
早知如此,当年她要离开的时候,怎么就非要跟她要十块极品灵石呢?
还不是因为她从传说中物资丰饶修行无忧的玄泱界来,就觉得她一定身家颇丰!
还不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已经是元婴修士,就认定了她身上一定有宝贝!
永星山号称是守护界门,其实这些年里也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从其他世界来到九陵界的修士早就被他们视作了自己锅里的肥羊,有些修为高本事大的,刚来的时候他们永星山奈何不了,没关系,你要走,总得交了“过门费”才行。
当年的蔺无执交不出“过门费”,被吴丛辛带着弟子们硬生生拦在了界门之外。
要是早知道会给九陵界留下这么一位煞星……
不。
过去两千多年修为也不过元婴境界的永星门掌门突然一阵后怕。
幸好当年他也不过是嘲讽了两句蔺无执的穷酸,没逼出她的杀性来。
幸好,幸好呀!
刚刚给他传信的玉容派掌门见他脸上一时忧愤一时欢喜,还以为就他是有了什么能对付蔺无执的法子,连忙又传音给他:
“咱们这些九陵界宗门断不能被蔺掌院挟制,吴山长你有什么对付她的法子,千万别藏私。”
法子?什么法子?
吴丛辛正没头没脑地庆幸着,就见要走下擂台的蔺无执又收到了一封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