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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情种以来,似这般的,也唯有神君你了。”
目光看见情种上那窄窄浅浅的一抹红,折月惊澜在心中觉得好笑。
天定沧海神君在凡人境会历经情劫,这“情”竟不知该说是太多还是太少。
就像也不能评价这位神君到底是多情,还是寡情。
“折月惊澜!转轮殿要忙死了,你跑来冥河边上干什么?”
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儿跑了过来,一看见秦四喜,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秦四喜看见她,先笑了。
“薛山长,你怎么……”
小女孩儿头上梳着两根小辫儿,神气又可爱,听见这个称呼,她深吸了一口气。
“多谢神君你记得我四五岁的样子。”
这个小女孩儿就是薛重岁,她生前教书育人,积攒了许多功德,死后入黄泉成了专职教化魂鬼的文判官。
在冥河边上和秦四喜相见,薛重岁都不知道该怎么叙这个旧。
真说起来,秦四喜上一世是万俟悠的时候,算是她薛重岁的恩师、伯乐、君王和一生之指引。
可秦四喜的这一世孟月池又是她薛重岁的小徒弟。
小辫子晃了晃,她弯腰行礼:
“先谢过神君为下官解了夙世牵绊。”
什么夙世牵绊?
折月惊澜笑着说:
“神君曾经帮修士易水遥寻找其生母的魂魄,薛判官正是历经了十数次转世的易微柔。”
居然有这种事?
秦四喜抱着鹅的手打了个响指,撤去了自己眼中的阵法,果然看见了薛重岁与自己身上有一道金色的因果。
“我之前看的时候你就快当阴神了,如今直接做了判官,恭喜恭喜,升官发财。”
薛重岁笑了。
比起她的徒弟,秦神君行事要不羁一些。
不过那改天换地的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
既然见到了“故人”,孟月池自然又想起了那位三世救了她,又让她能借机入凡人境的人。
“请问,从前那安如意……”
“她上一世叫刘桂子。”回答秦四喜的是薛重岁,“神君放心,她已经投胎去了,从前她的命格总有缺损,要么年少失父母、要么盛年守寡、要么一生无子、要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多有贫病,下一世起,她命格圆满,福寿双全。”
“多谢薛判官相告。”
秦四喜让自己把目光从薛重岁的头上移开。
说话的时候小辫子会晃诶,可爱可爱。
薛重岁却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连忙抬起两只手固定住自己的小辫子。
一对旧日师徒,嘴里客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儿了。
折月惊澜和盛斩魂假装没看懂二人之间的官司,把未来三十年各种要加班的悲苦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把笑意忍了下去。
“这次神君入凡人境,许多阴差也都去了,宋无常转世成息猛娘,寿数还剩几年,总算与神君有了挚友之情,阴差孟停知转世做了裴承康,阴差邢初转世为叶嵘,二人都成了神君麾下猛将,阴差石寒山这一世做了女子,姓方名穗,可惜一世未曾到了神君面前,只在玉州做一小官……神君放心,此世您的两位母亲一个妹妹也都得福缘,各有造化。”
秦四喜看向自己手里捏着的功德簿。
“梅舸、兰君、蓝昭、武黛玉……我在凡人境执意探寻凡人也能用灵力之法,又以炮轰天,引数次天谴,她们要么殚精竭虑从修真界得取灵石,要么苦心孤诣,寻求灵石使用之法,既然当时得了天谴,只怕魂魄也会有损。”
随着她的话语,黄泉阴云密布的天上裂出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想要投向秦四喜,却被秦四喜用手里功德簿接住。
金光四散,那些功德竟是被她送了出去,无数道流光,去往人间境,也去往了黄泉深处。
做完这些,秦四喜才松开了手里的功德簿,任由剩下的功德落在功德簿上。
在她的眼中,许多与她牵绊的因果线逐根断开。
因果清偿,大家各行前路吧。
……
离开黄泉,孟月池没有回戏梦仙都,而是先去了凡人境的上空。
她花了这么多年、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灵石打出来的裂缝,她还没看够呢。
此时的人间境外可谓是热闹非凡。
看见济度斋的剑修们带着剑灵飞过,秦四喜给自己、鹅和夕昔身上都用了幻术,让人不会看见。
“这是怎么回事儿?”
夕昔连忙说:“前辈,是魔修想要进人间境!是鹅前辈和蔺前辈,还有、还有济度斋的剑修、聚财楼的修士们把他们打跑的。鹅前辈,特别特别英明神武!”
一听有这么多人,秦四喜就知道当时的阵仗一定小不了。
凡人境的地缝,对于凡人境是灾难,对于魔修们来说就是修炼胜境,他们趁机生事,秦四喜毫不意外。
“带头的魔修是谁?抓住了吗?可曾让魔修得了便宜?”
鹅还在梗着脖子骄傲。
夕昔倒是能将当时之事给理顺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济度斋的剑修在枯岛巡视,防备有人用化劫引入凡人境,也是她们先发现了魔修的踪迹……宗悦飞剑示警,受了伤,要不是济度斋的红药前辈和乾元法境的风前辈在,宗悦差点儿就被魔修杀了。魔修见事情败露,就立刻转为强攻,来了上前的魔修,围攻济度斋,也围攻凡人境的结界,紧要关头,是鹅前辈扛着那个魔修微生舆先赶到的。等青竹道院蔺前辈她们来的时候,鹅前辈已经打趴下大半的魔修了。”
秦四喜看向鹅。
鹅头翘得几乎要仰过去。
“是猫帮我开的门。”
“天道猫猫也搀和进来了?”
“就开了个门,不开门鹅揍猫。”
“臭鹅!”
天上晃晃悠悠飘过来的一朵云落在了秦四喜的肩头,成了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秦四喜有些惊讶:“天道猫猫你的毛比以前齐整多了。”
她明明是夸奖,天道猫猫却并不高兴,猫头都转去了另一边。
一旁的夕昔看着,忍不住笑了。
“前辈,猫前辈之前洗了个澡,毛就顺滑了许多。”
秦四喜更惊讶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洗澡了?”
天道猫猫烦躁地一爪子摁在秦四喜的嘴上。
被肉垫捂嘴,秦四喜看鹅在自己的怀里扭啊扭,就猜到大概又是
鹅干了什么。
察觉到了秦四喜的眼神,鹅心虚地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之前微生舆和褚澜之在戏梦仙都同用一个偶人,微生舆趁机在褚澜之的魂魄里做了手脚,这次褚澜之用断天因入凡人境滋养魂魄,出来的时候,他的魂魄被困在了微生舆的身体里,微生舆想要趁机霸占褚澜之那具大乘末期的身体,却又出了差错。”
自己离开的这些年竟然有这么多好戏登场吗?
果然啊,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见。
“你是说褚澜之被换了魂?那他头上的欠债是跟着人走了还是跟着魂走了?”
天道猫猫哼了一声:
“自然是跟着魂,现在他的欠债还在微生舆的身子上飘着呢,这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褚澜之的肉身。”
蹲坐在秦四喜的肩头,天道猫猫开始舔自己的爪爪。
“你可还记得陆小六?”
秦四喜找了干净地方坐下,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听见“陆小六”这三个字,她愣了下。
对于自幼就什么都得自己去争的孟月池来说,陆小六执拗又无所顾忌的那份情,在别人眼里是“傻”,在她眼里却是世上难得之物。
不去思量过往,也无需思量以后,属于当下的陪伴,是陆小六的独一无二。
可惜,这份独一无二,在陆小六变回陆寒城的时候,就消失了。
陆寒城再如何惊才绝艳,也不是陆小六,给不了孟月池想要的。
“陆小六竟然还存在于此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