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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108)

惊鸿一瞥,他也看见了那马车上的“杜”字。

陆晋眉头微皱,又冷笑:

“青竹般的杜家郎君信誓旦旦此生不再入繁京,也不过忍了四年。”

第82章 公主请登基(二十五)

舟和陆晋都到了繁京,万俟悠摆了摆手:“且都晾着。”

在她的面前摆了几盆垂丝茉莉,是浙闽按察使送来的圣寿礼。

纤白的茉莉花成串儿垂下,柔美不失清雅,仿佛串花玉帘,又像是仙子门洞、云中星坠。

见陛下看了好一会儿,重紫也看出来陛下确实喜欢,就笑着说:

“陛下,不如在内室摆上一盆?”

“不必了。”

万俟悠摇了摇头,指着其中一盆格外好的说:“这盆和另一盆给我母后送去,再给苏相和闻尚书各送一盆……剩下寻常的贡品茉莉,六部尚书那都送两盆。”

“是。”

随手将一室的馨香分了个干净,万俟悠又打开了司徒尧的密折看了一遍。

想要利用陆晋起居舍人身份生事的是她的四伯淅川郡王,司徒尧与浙闽总兵联手,已经将淅川郡王府整个圈起来了,淅川郡王和他的四个儿子都一并准备押解进京。

“我这些叔王伯王,被我父皇打压了这么多年,还是耐不住性子。”

将信放在了一旁,万俟悠继续看其他人的奏疏。

淅川郡王要跟人勾结谋反却连被人反手卖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一家子蠢物自然不会让年轻的君主放在心上。

从她监国到她登基,不管是大胜了乌蛮也好,还是处置了雪灾也好,九曲江上的两条沟渠能分洪泄水,这些人的心肠却是一点儿都不带拐弯儿的,脑子里更像是藏了一群蝉,叫起来都是“牝鸡司晨”、“牝鸡司晨”。

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她是大启的皇帝,又不是他们的爹娘,还得为那些活该掉了的脑袋担心。

道理是如此,万俟悠看了几本折子,还是站了起来。

淅川郡王名为郡王,那是曾经和她父皇争过皇位的败将,在她父皇登基之后被看管得仿佛个囚犯。

淅川郡王的几个女儿一把年纪了连个封号都没有,更不敢谈婚事,还是她监国之后请母后派了嬷嬷去操持照顾,听说之前是被养得像一窝小鹂鸟,她也没听朝臣的把她们草草安排了嫁人,而是先拨了钱让司徒尧买下几个铺子给她们,让嬷嬷教了她们如何看账如何管钱。

结果呢?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淅川郡王这等连女儿都不会养的废物都敢对皇位伸手了。

“重蓝,云娇今日还在松园么?”

“回禀陛下,豹骑将军奉旨在松园当骑射夫子,每日都勤勤恳恳,松园女学上下都很是喜爱她。”

听见这话,万俟悠笑了:

“你们还真是宠她,朕随便问了一句就要赶紧多说两句好话。”

知道陛下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重蓝就只是笑:

“微臣替豹骑将军说好话,也是因为知道陛下是忧心她才将她送去松园的。”

豹骑将军云娇是几年前带着二百朔州女卫和裴仲元一起来了繁京的,如果说裴仲元算是万俟悠的嫡系,那

江明雪为她一手打造出来的女卫就是她的手脚和指掌。

那时的万俟悠还是个要与朝中各派周旋的新晋太子,却放任了云娇去当她的传声筒,她想教训的人,云娇去教训,她想说却碍于身份不能说的话,云娇去说。

朔州的风和雪砥砺出了云娇天生天养一般的恣意,更是被她纵容到了极致。

繁京中隐隐有传言,东宫都虞将云娇是殿下的另一张面孔。

过了两年,将朝政拿稳之后,万俟悠就开始让云娇收敛,云娇嘴上答应得很好,却实在难驯,听到岳都侯的纨绔儿子暗地里养了个和太子有几分像的外室,她直接打断了那纨绔的腿。

万俟悠闻信之后难得动了气,拿起马鞭就去找云娇,却看见高高壮壮的小姑娘梗着脖子跪在地上抹眼泪。

“他们欺负人!他们太欺负人了!他们还叫她茉莉娘子!”

一看见太子来给自己做主了,云娇能三口啃完一个鸡腿的嘴叭叭的。

万俟悠把马鞭随手放在了一边,笑着看她:

“可就算你打断了他三条腿,他还是可以继续找茉莉娘子,你动气了,在意了,动了手,反而中了他的套。一个女子有几分像孤,有人说像,也有人说不像,如何定罪?再说了,孤身为女子治理天下,难道竟然连跟孤相像的女子都容不下么?”

果然,第二日就有人状告东宫的都虞将在闹市中追打世家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人家的腿。

人证物证俱在,万俟悠直接抹去了云娇的职务,将她送去了刚刚办起来的松园女学当个洒扫杂役。

过了两月,岳都侯世子间旧年贪污军饷一事被揭开,岳都侯家与繁京高门各家有亲,长乐侯府八十多岁的老侯爷在宫门前整整跪了一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岳都侯一个百年侯门被太子殿下轻轻扫去。

“你想当孤的刀剑和鹰犬,孤能让你纵横繁京无人敢掠你锋芒,可你问问你的心,你真会甘心么?你和你手下的女卫,是朔州的人杰之精华,是天下女子的至强之力,你该成为大启的刀剑,所以,你得在松园学着做将军,不能只会做鹰犬。”

说了这么一席话,万俟悠就把云娇留在了松园,就算云娇官复原职,后来又被她封作了豹骑将军,也不过是从松园的打扫成了松园的骑射夫子。

如今的云娇也已经二十四岁,到了繁京之后她又长了半寸,身量比繁京一般的男子还高一截,猿臂蜂腰,透着常人难及矫健,大概因为天天大半时间都在马场,她的脸还是黝黑,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扎成了长辫挽在脑后。

大概因为天热,她竟然将半边的衣袖脱了系在腰间,就这般赤膊纵马,手中还握着一把两石大弓。

马迅疾如风,骑在马上的云娇却直起了腰。

弓张,箭出,弦鸣,离她二百丈之外,一个红色的绣球被箭矢穿过,被翎羽挂着直接串在了后面的靶心上。

“云夫子!”松园的学子们手都要拍断了,除了叫这三个字也不会说别的了。

倒让她们身后那位突然来了兴致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

云娇拉住缰绳,转头正想对学子们说什么却看见了正捂着耳朵的陛下,她眨了眨眼,才知道自己没看错。

“陛下!”她纵马奔过来,眼睛也如从前一般黑白分明。

“陛下,你怎么来了?”

她翻身下马真是比一般人下床都容易。

皇帝陛下手里拿着一把绣了垂丝茉莉的纨扇,给这晒出了一身油亮将军扇了两下。

“既然是夫子,就把衣裳穿齐整,你这些弟子都以你为榜样,难道以后她们要射箭还得先学你扒袖子不成?”

“天太热。”云娇嘴里嘟囔着,还是乖乖将衣裳穿好了。

其他人知道了是陛下来找云夫子,都悄悄退了下去,只有几个淘气些的女孩儿故意落在后面,用眼睛偷瞧那位传说中的陛下。

嫩鹅黄的衫子,梅子青的旋子裙,陛下可真好看。

理好了衣裳,又抓了抓头发,云娇跟着陛下走到了树荫下。

“陛下,这树结的果子可好吃,可惜现在还青着。”

听见这姑娘还跟自己说树上的果子,万俟悠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这松园是朕十二岁时候的生辰礼,园中草木朕不比你更清楚?”

云娇看了一眼一直不吭声的重青重蓝两位内廷女官,眨了眨眼睛跟在了陛下的后面。

在松园里慢悠悠走了一圈儿,听见了女孩儿们的读书声,万俟悠觉得自己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云将军。”

“末将在。”

“朕曾经给淅川郡王府的几个同族姐妹送去教养嬷嬷,是让你去送的,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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