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下半身长长的白色蛇尾，林知乐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比这个男人更像神话故事里圣洁美丽的天使。

但同时他又有一条堪称可怖诡异的蛇尾，白色的鳞片附着在蜿蜒盘踞在身旁的尾巴上，在烛火摇曳的光亮中流淌着耀眼的华光。

林知乐在看着沈万雪的时候，沈万雪也在观察着小凤凰的一举一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曾经想象过林知乐长发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实现了当初偶然划过脑海的想法。

被包裹在层层洁白纱裙中的少年漂亮得不像话，清纯又干净，火焰般热烈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和身后，又增添了一抹动人的色泽。

这已经不是沈万雪第一次看到林知乐穿类似婚纱的长裙了。

只是上一次的时候情况特殊，他沉浸在自己吓到林知乐的后悔情绪里，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欣赏穿婚纱的小凤凰。

尽管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应该有其他多余的想法，沈万雪在观察林知乐反应之余，仍然止不住地去想象未来他和小凤凰结婚的场景。

“乐乐。”

半人半蛇，同时又有着天使翅膀的大美人从黑色的光亮地面上缓缓起身，嘴唇微张，悦耳的声音唤出了林知乐的名字。

林知乐如梦初醒，有着美丽面庞的神秘男人在起身后，露出他身穿黑色战甲的高大身躯，巨大的压迫感让林知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很怕我吗？”

沈万雪眼神晦暗，他又慢慢坐了下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蛇尾，眼中露出无奈的神情。

之前想过无数种和林知乐坦白的场景，没想到因为一次意外，以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出现在了林知乐的视线里。

被困在这个地方的人，除非是和他一样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否则记忆和意识都会受到这个世界所编写的故事影响。

沈万雪不清楚林知乐是否有被影响，按理来说拥有凤凰之力的林知乐是可以保留自我意识的，但这个破地方显然筹划已久，专门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林知乐很有可能会被篡改记忆。

没有办法变回人身，沈万雪选择拿掉脸上的银色面具。

只是从林知乐现在仓皇无措，又带着恐惧害怕的表情来看，林知乐显然是被篡改了记忆，不记得他是谁了。

“还、还好……”林知乐又偷偷看了眼神殿祭台上的男人，对方居然对着他笑了笑，问他：“真的只是还好吗？”

俊美的脸上浮起堪称温柔无害的笑容，晃得小凤凰头眼发晕。

林知乐老实回答：“有一点……一点点害怕。”

即使被篡改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是谁，林知乐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我不会伤害你。”

沈万雪安静地坐着，如果这是他和林知乐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半兽形态和身份，这应该就是他们见面时林知乐最真实的反应。

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沈万雪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一点和林知乐坦白。

林知乐现在不记得他，但只要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原世界，林知乐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同时也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光滑明亮的黑色岩石映射出自己的面容，没有料到他的隐瞒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揭穿，沈万雪却莫名心底松了一口气。

出去以后小凤凰要是生气了，大不了他跪下道歉，他的乐乐心地善良又容易心软，只要放下身段多哄哄，消气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他在林知乐面前，又什么时候拿起过身段？

沈万雪后知后觉，当年他父亲告诉他，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林知乐。

那时年轻的帝国皇太子不愿相信所谓的命运，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高扬着下巴，不屑地高声：什么小凤凰小红鸟的，我才不在意！

当年脱口而出的傲慢化为一颗子弹，穿过时间与漫长的光年，在经年之后的今天穿透了沈万雪的心脏。

什么小凤凰小红鸟的，他在意得不得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林知乐不自在地双手绞紧，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魔鬼还是天使的家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那眼神不具备任何强势的侵略性，却让林知乐心跳莫名加速，胸腔下的心脏“咕咚咕咚”跳个不停，血管里快速流淌的血液令他体温升高，以至于瓷白的脸颊上飞上两片绯红，倒显得他像个被自己丈夫盯着的，因为紧张害羞而脸红害臊的新娘。

恍惚之间，刚刚还在台阶之上的美男子用他粗壮的蛇尾缓缓滑下。

林知乐觉得他应该感到害怕，毕竟没有哪一个人类会有蛇的尾巴，和天使一样的大翅膀。

耳边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念叨着：这就是将要占有新娘的邪神。

比起将要被撕开裙子占有的恐惧，拧在心头的酸涩感却更令人难以忽略，他不是第一个被未婚夫亲自送到神殿的新娘，也不是第一个被献祭给邪神的新娘。

在他之前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来到这里，他们是否也会被邪神用温柔爱慕的眼神注视着？

雪发的美男子滑到了林知乐的身旁，他看着他，眉眼温柔，含着浅笑：“你好漂亮。”

林知乐被夸得脸上一热。

他不止一次听到类似的夸奖，无论是监督他穿上婚纱的贵妇人，还是亲手将他献给邪神的未婚夫。

他们看着他，眼中流露出赤/裸而直白的惊艳，称赞他有多么多么漂亮。

那时候的林知乐只觉得厌烦，妇人夸他漂亮是因为他像个精美的礼物，可以讨得邪神的欢喜。

至于未婚夫……

他的未婚夫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妨碍那个alpha把他送过来。

“你也很漂亮。”林知乐礼貌的回道，他看了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邪神，真诚的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最漂亮的omega？

单看邪神的脸，林知乐会误以为对方是个omega。

但是看看那黑色盔甲之下健壮的身体，还有粗壮的蛇尾，露出来的小手臂上健美漂亮的肌肉线条……

“最漂亮的alpha。”沈万雪看着林知乐闪过疑惑的双眼，说，“虽然我的脸看起来像个omega，但我是alpha。”

“乐乐，我要掀开你的头纱了。”

这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句告知。

当沈万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掀起了林知乐盖住脑袋的半透明头纱。

被柔软蓬松的红发包裹的脸庞显得尤为瓷白纯净，沈万雪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就像真的和林知乐结婚了一样，但想到有另外一个人替林知乐盖上头纱，帝国皇太子的嫉妒之心在这一刻熊熊燃烧。

掀开了头纱，林知乐看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了：“你真的是邪神吗？”

“我不是邪神，乐乐，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困在这个地方的人。”

沈万雪很想调皮的来一句：我是被诅咒的王子，需要你的爱和亲吻才能变回人类。

但现在敌人身在暗处伺机而动，林知乐的记忆被困在这个世界，实在不是什么适合开玩笑的时候。

有关噬魂兽制造的虚幻世界，沈万雪在帝国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它们就像饲养动物一样，将人类拖入它们创造的小世界里，安排一个身份和故事，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在小世界里繁衍生活，而噬魂兽则慢慢吸收小世界里人类的精神力生存。

听起来人类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但实际上精神力的极大耗损会在同时减少一个人的寿命，进入小世界的人类更会成为噬魂兽精神控制下的傀儡。

通过自身无法变回人类的状态，以及林知乐的新娘打扮，和口中的“邪神”，沈万雪大概了解到，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需要被打败消灭的邪神，而林知乐则是它们用来消灭他的“武器”。

“被困在这里的人？”林知乐眼中露出不解的神情，沈万雪在同时看到了小凤凰试图挣脱精神控制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