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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109)
作者:卿顾我 阅读记录
明曜还想说些什么,云咎却垂眸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眉眼放缓,是冰雪消融般的柔和:“没事, 去吧。”
她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明曜走了,冥沧紧盯这云咎的目光, 反倒是一路跟着她移开了去,青年通身紧绷的低气压逐渐消解, 许久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她倒是很听你的话。”
云咎也静静望着明曜离去的方向, 他没有接冥沧的话, 只平静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冥沧用力攥住了掌心凝出的冰魄,神情阴晴不定, 沉默片刻之后,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那枚菱形的透明冰片递给云咎:“千年前,明曜曾被天道雷劫追杀, 一路从月隐峰逃来北冥。她落入魔渊的时候, 身上的羽毛几乎都被烧焦了,没有哪处皮肤是完好的。”
冥沧皱着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声线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准确来说,在魔族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肉身就已经死了——天道雷劫,把她全身的血脉都烧断了。”
“我为了救活她,着实破费周折,”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枚冰魄,“可那并不是最让我心烦的,真正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在复生明曜的那些日子里,我每时每刻……都必须待在她身边,被迫,去听她这些令人作呕的心声执念。”
他闭了闭眼,明黄色的双眸逐渐化为森冷的蛇瞳,他说:“执法神,我将她那时的执念交给你,请你好自为之。”
冥沧语气生硬,将这段话说得又狠又快,讲完之后,便仿佛了却一桩心事般转身离去,再没看云咎一眼。
云咎握住手中的冰魄,却突然道:“天道为何要杀她?”
冥沧脚步稍缓,冷笑起来:“执法神,天道滥杀的人,难道还少吗?”
云咎眸色一凝,却见冥沧已化为一道玄色蛇影,倏然从小院上空离去了。
几乎在冥沧离开的同时,院门被明曜“吱呀”一声推开,云咎指尖一动,将那冰魄收入袖中,侧头朝她望去:“来。”
明曜打量着他沉静的神情,一边嘟囔一边朝他小跑而去:“什么嘛,神秘兮兮的,竟然还下了隔音咒。”
云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轻声道:“不问问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明曜探头,按捺不住好奇:“所以他说了什么?”
云咎没回答,手指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衣袖里好闻的冷香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飘入明曜鼻端,她舒服地眯起眼,小声哼哼:“冥沧性格阴晴不定,最近似乎更奇怪了。”
云咎依旧没有接话,他在院中的小桌前坐下,指尖带了些微的神力,像是顺毛般让明曜靠在自己的膝上,一点点理着她背后的长发。
“明曜,如果我把千年前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到那时……你最希望我做什么?”他垂眸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在她惬意得呼吸声都开始放缓之时,以温柔的声音缓缓问她。
北冥灵气匮乏,素晖堕神,小龙神又还不会控制神力,所以云咎没来的这些日子里,明曜不知不觉地,对神力的渴求几乎已经深入骨髓。
纵然她是一个很会压抑自身欲|念的人,但在此刻云咎近乎引|诱的动作中,她依旧不可避免地沉溺下来。
没有太多思考,明曜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希望你能留在北冥陪我。”
云咎动作微顿,为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生出了几分迟疑,却也暗暗将其记在了心中。
“还有吗?”他轻声道。
这次明曜却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希望你……不要对素晖出手,也不要再站在天道那边。”
明曜此刻的大脑转得有些迟缓,此话出口时她还没察觉到不对,可待她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后,整个人都慢慢僵硬了起来。
她……怎么会这样自然地,就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明曜想回头去看云咎的表情,脖子却被他施力轻轻抵住,他微凉的指尖有节奏地点了点明曜的太阳穴,温暖的神力丝丝缕缕地传入她的身体,他轻声道:“没事,我想听。”
明曜紧绷的肌肉在他的安抚下逐渐舒缓,仿佛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那样,无意识地依赖起云咎的触碰,她点了点头,下意识道:“对不起。”
云咎问:“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明曜轻声道:“……我不是在逼你。”
“我知道,”他心头微涩,将掌心抚上她的脸颊,看似无意地,很平淡地接着问她,“天罚疼吗?”
明曜一愣,身体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她缓缓咬住自己的嘴唇,竟然抵抗住了他用神力打造的温柔乡,并没有跟着他提问的节奏回答下去。
云咎伸手盖住她的双眼:“明曜,我想听。”
“……”许久之后,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自己的掌心,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淌出。
在明曜沉默的这半晌,云咎感到无言的怒火自胸膛蔓延上来,他克制着,用空着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我知道了,睡吧。”
“云咎,”明曜却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扯住了他的衣袖,他听到她用逐渐迷糊的声音认真地说,“可我希望你能真心选择我……而不是……为了从前……”
周遭安静下来,神力的微光在小院中浮动,逐渐从明亮的浅金变成昏暗的黄灰。
云咎在那片暗淡的天光中,垂头缓缓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认认真真地看她的侧脸。
在他向明曜询问出千年前的事情后,她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都闭口不谈,他不知道她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却觉得多给她一些时间也没什么。
直到他亲耳听到她刚才讲的话。
“我希望你能真心选择我,而不是因为从前。”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明曜既期待他恢复记忆,却又表现得如此踌躇徘徊。
她在担心,他会被过去的记忆裹挟,做出现在的他并不甘愿的选择。
她也在害怕,怕他真的变得和从前截然不同,做出与她背道而驰的选择。
云咎沉默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她小扇般的长睫:“明曜……”
他从袖中重新取出那枚冰魄,丝丝凉意从皮肤沁入心底,他将神力释出,那枚冰魄很快便消失在他的指尖。
神识飘荡,骤然被扯进一个黑暗的洞穴,而明曜残损的身躯,就这样措不及防地映入神明眼底。
那是一只全身焦褐的鸟,翅膀上轻盈丰满的羽翼已经褪色凋零,只剩下零星的一点,还沾染着黑褐色的残炭。它的一部分皮肤裸|露在外,遍体都是被烧焦的痕迹,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整个身体都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残破气息。它那么小,与云咎印象中那个振翅翱翔的蓝鸟比起来,简直像是一个灰扑扑的麻雀。
千年前的冥沧抱膝蹲在那只小鸟面前,明黄色的眼睛怔然地盯着她。许久之后,他从腰际抽出一柄细巧尖利的兽骨匕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
——双头蛇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剧毒,只有心头血,是可令人重获新生的灵药。
山洞安静,鲜血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冥沧冷静地看着心头血逐渐淹没了小鸟的身体,伸手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小脑袋沉入血水又浮起,下一刻,毫无波澜的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种碎裂般的怒意。他全身颤抖起来,骤然抬手将沾了血的匕首重重砸在地面,然后化出阴森的蛇形,在黑暗的山洞中一圈圈地游荡。
“我早就说了不要救她,她早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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