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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剑,劈剑,点剑,挂剑……没什么华丽的连招,只有单个动作,反反复复不断地练习,慢慢沉淀出最纯粹的剑感。
日头渐高的时候,道场上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
群玉练着练着,忽然发现陆恒不见了。
她没有停下练习,劈来扫去,从道场东头练到西头,再从西头劈回来,陆恒也就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身旁还多了辆车。
群玉总算知道,这两日隐隐听见陆恒院中传出的锯木刨刮声,究竟源于何处了。
他以前那个两张桌子一拼,铺上桌布便完事的冷饮小摊华丽升级了——
变成一辆上有棚顶下有轮,中间还能塞下好几只小板凳的手推餐车!
群玉震惊了,手中动作稍缓,陆恒立刻严肃地提醒她认真练剑,眸光一转,落到冷饮餐车旁的第一位顾客脸上,他立马换上温柔和气的表情,笑问客人:
“果酱冰饮、鲜果冰粉,还是大暑日特供的清爽一夏透心凉热销款大荟萃?”
夏日炎炎,热浪滚滚,道场内练功的弟子们,虽然很多都已辟谷,却完全抵挡不了散发着淡淡仙气的冰爽冷饮的诱惑。
没过多久,陆恒的餐车前就排起了长队,别的峰的弟子御剑从天上飞过,见此盛况,也纷纷跳下来凑热闹,花点小钱买一杯尝尝之后,发现非常好吃,忙不迭飞回老家,呼朋唤友来给陆恒增加销量。
群玉前番答应了陆恒,要一直练到午时才能歇息。
她只好眼巴巴看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捧着冷饮大吃大喝,乐不思蜀,其中有很多人闲着没事干,便围在道场边,一边吃一边围观群玉练剑,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气得群玉手发抖,恨不得一道剑风劈过去,让他们所有人都失去灵魂,自觉躺下,然后两面翻晒,晒成彻彻底底的咸鱼干。
当然,她只在心里想想,万不敢当场搞黄陆恒的生意。
练剑,练剑。
群玉逼自己静心,神思聚集在挥剑的动作上,心无旁骛……
正当此时,不远处热闹喧阗宛如过年的排队人群,忽地安静下来。
群玉实在忍不住,视线溜进人群的缝隙间。
只见现在站在餐车前,接受陆恒服务的,是一名个高微胖的青衫女子。
她穿着和花步晚极为相似的亲传弟子服饰,袖口衣角滚着银边,衣摆绣有山峦古树,清雅大气,背上背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灵柏木盒,不知里面装了什么,隐隐有强横的灵力透过灵柏木的压制蔓延出来,
周围的弟子似乎都认识这个地位不凡的年轻女子,自觉围绕她让出一片空地。
从他们嘈嘈切切的低语声中,群玉了解到,这姑娘名叫薛英菱,和花步晚一样,也是掌门亲传弟子,排行第二。
然而同门对待他俩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花步晚就像清霄子掌门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吉祥物,而这位薛英菱,确有几分掌门亲传的气势,就连其他峰的弟子,见了她,也都毕恭毕敬地喊一声“二师姐”。
好巧不巧,半空中忽然飞来一道熟悉的剑光,吉祥物本物也来凑热闹了。
“二师姐,你终于从九重深谷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先别吵吵。”
薛英菱巨剑一挥,直接把花步晚从天上打了下来。
她立在陆恒的餐车前,右手托着一大碗清爽一夏透心凉热销款大荟萃,碗底空空,美味早已被她饮尽,而她瓷白微圆的面颊上缓缓地浮起了一抹红晕。
她想干什么?难不成……要吃白食?
群玉练剑的心思早已消失殆尽。
她紧盯着薛英菱的背影,就见薛英菱悠悠放下手中的碗,仰起脸看着陆恒,深深呼吸了一口,柔声道:
“暂不知兄台姓名,但兄台所制之冷饮实为人间极品,妙不可言,美不胜收,令我五内震动,激动难捱,无法用普通的语言形容,只想为这碗清爽一夏透心凉热销款大荟萃献唱一曲……”
群玉没听到她前面说了什么,直到一丝高亢绝美的女高音从人群中飘出——
“啊,沁人心脾夏日凉,悠然杯中是天香,
果香四溢醉心田,透心凉,清甜滋味胜瑶泉。”
“啊,百果飘香夏雨天,长虹缀满朝霞间,
清爽一夏璧山间,透心凉,品味幸福在舌尖……”
……
薛英菱是音剑双修,即便临场发挥,随口一唱,歌声中也蕴含着浓厚澄澈的灵力,宛若潺潺灵泉淌过耳畔,令在场的所有听众如痴如醉,灵魂起飞,飘飘渺渺不知所踪。
唯有一人除外。
群玉双手骤然攥紧,骨节捏得嘎吱响,目光扫过陆恒先是微微呆滞,然后惊叹不已,渐渐又温柔浅笑、分外喜悦的面庞,她眉心一跳,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执鱼煞剑,臂上青筋暴起,剑身掠起幽黑狂风,直直朝薛英菱的后背刺去!
薛英菱修为深厚,灵感极强,在群玉起剑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杀意。
她停止吟唱,左手速速唤出本命巨剑,回身一劈,只听“锵”的一声,群玉的剑尖被她压砸到地上,浓黑的煞气迸开,吓得周围吃瓜群众纷纷退避三舍。
“阁下是?”
薛英菱冷声问,目光落在群玉那柄乌剑上,眸中划过一丝震撼。
“璧山派外门弟子许多饼,特来向二师姐问剑。”
群玉说罢,身姿飞闪向后,鱼煞剑也从薛英菱剑下收回手中,不过瞬息,乌剑再次起势,虽比上一剑多了些章法,却只运用了最基础的太极十三式的剑招,杀意全无掩藏,直抵薛英菱眉心击去。
“饼姐,你突然发什么疯?”
花步晚冲到她二人身旁,对着群玉大呼小叫,
“我二师姐可是璧山最强弟子,习得我师父‘龙吟断海’剑法第七重,我只学到第三重,十个我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她,你只会太极十三式,找她问剑不是找死吗……”
群玉不言,一招被薛英菱挡开,她便再上一招,薛英菱虽然对群玉突然的袭击感到莫名其妙,却发现这姑娘能把太极十三式使得蛮横至极,招招都有拔山断海之势,令她出离震惊,心中油然生出与她多过几招的欲望。
道场中,两人缠斗起来,薛英菱只守不攻,且她惯用右手剑,此刻却左手持剑,对群玉算是很客气了。
花步晚熟悉薛英菱的招式动作,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师姐,你右手怎么了?”
群玉闻言,双手握住鱼煞剑,剑影风驰电掣,疾速向薛英菱的右臂劈去。
薛英菱果然皱起眉心,左手横剑挡下这一击。
未料到这道剑意并不凌厉,而她全心防守,不小心让另一股奇异的力量骤然侵入她心扉,令她大脑莫名空白了一瞬。
就是现在。
群玉凌空而起,乌剑向下,却没有指向薛英菱要害。
灵识中青雁和姜七轮番念经劝她回头是岸,她已经清醒了一点,没打算真的杀死薛英菱,就想给她个厉害瞧瞧,让她知道,夸陆恒最厉害的只能是许群玉,若有人夸得比许群玉更好,那个人只能是死人。
薛英菱的反应更快,一瞬的茫然迅速褪去,她估摸着群玉要刺她心脏,便侧身躲开,谁知群玉的剑凌空时突然歪了歪,没打算真刺到她,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贴着薛英菱左侧身后险险劈过,随后哐叽一声,尘土四起,薛英菱始终背在身后的巨大木盒被群玉劈到了地上。
群玉落地后,缓缓转过身,执剑朝薛英菱拱了拱手:
“师姐风尘仆仆归来,右手又有伤,我不该强求师姐与我比剑。今日是我错了,师姐莫要见怪,来日若有机会,再请师姐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