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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潇疏惊惶不已,接过小小的婴孩,随后,连玦又把弑魔神剑交给他,让他将此剑与陆瑜章合葬。
“此剑就像我的一部分,我已封住它的神力。希望你能守护好它和我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再与神界产生瓜葛。”
喻潇疏抱着婴儿与剑,垂着头,重重跪下领命。
太初的神力支撑不住了,匆匆送走喻潇疏,守在殿外的人便闯了进来。
来人是紫霄,连玦背对着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孩子我已生下来,是个连灵海都没有的凡人,和神界没有半分关系,不会污染你们的血脉……”
紫霄并不相信:“司命宫得到启示,那孩子神格极高,连神名都已经出现了,名叫……”
“司命宫算错了罢。”连玦打断他,“我得到的启示是,他会一生平凡安乐。”
紫霄诧异不已。离开此地后,他立即奔赴司命宫,得到的启示果真如连玦所说,那孩子的神名消失,命格完全改变,彻底变成了凡人。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连玦,至始至终没有看紫霄一眼,面朝沉默的神木,长吁一口气,挺拔似剑戟的身姿,如泰山崩塌般,颓然倾倒了下去。
……
群玉真希望陆恒大哭出来,或者做点其他事情发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好似被抽了魂,全身冰凉凉的没有生气,叫人很是担心。
她尝试说点其他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个……紫霄很奇怪啊!他看到连玦倒下,分明可以用法术支撑住她,可他偏要飞过去把人抱起来,还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暗恋你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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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好,群玉于是换上一副凶恶面孔,道:
“原来是西神要杀你,间接害死了连玦,你飞升之后她还对你虚与委蛇的,我现在就帮你杀了她!”
陆恒在这时终于有了点反应,强打精神,哑声道:“仔细想想,西神不太可能是主使,更像是听命行事。”
群玉想起,西神在最后下杀招时,很是犹豫,的确不像主使。她点头道:
“能指使得动西神的,只能是神界三尊,仲老头那时关在戒指里,只剩神帝、东神。”
“也许他们都参与其中。”
陆恒转向前尘镜,目光透着阴寒,“镜中的故事还没结束。现在这个场景,母亲应是被帝君关起来了。”
连玦本该在鸿蒙神殿中陨落。
不知紫霄用了什么方法,吊住了她的一口气,把她封锁在一个暗淡封闭,却灵力丰沛的秘境之中。
连玦虽然极为虚弱,却还活着。几位上神对外封锁了消息,只说连玦在皓天泽闭关。战神之位直到现在还属于她,没有正式传给清啸。
连玦有时昏沉,有时清醒,她依稀记得是紫霄救了她,他时不时还来看她,但连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此前百万年,他们一直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究竟是舍不得曾经睥睨六界的最强战将,还是舍不得……她这个人?
这个问题,连玦想不明白,更多时候,她都在尝试杀死自己。母子连心,连玦能感知到儿子在人间平凡地长大了,而她多活一日,杀她子未遂的众神就会多忌惮她孩子一日,只有她死了,她的孩子才能彻底与神界割席,从此安稳一生。
在紫霄的控制下,连玦始终无法自裁成功。
直到有一天,古神的意志再次降临了。
他的神力直接穿透紫霄的秘境,赐予了连玦一根细细的树枝。
连玦感激不已,忍不住又向古神确认她孩子的平安。
“都很好。”
太初回答得模棱两可,默了默,又道,“我看到了一些微弱的因果。你走后,她就能生。”
……
她?
连玦很快反应过来,古神说的是谁。
她脸上笑意更甚,手握那根纤细树枝,她微微侧过头,清冷宛如琥珀的眼睛,仿佛隔着镜面、穿越时空,对上了立在前尘镜前的群玉的眼睛。
群玉心头一震。
就见那根树枝狠狠插入连玦心口,毁灭了她最后一丝元神。
一代战神陨落,由她布下的封魔巨阵动荡撕裂,魔神峮狱懵懵懂懂地从裂缝中挤出,重获新生,一路走到了这里。
这一刻,群玉忽然有些不敢看陆恒。
她隐有所感,太初所做的一切,以命换命让陆恒活下来,又帮助连玦自裁,也许不仅是为了回应连玦的祈求。
他助推了一些因果,杀了连玦,救了她。
群玉能想到这些,陆恒自然也能。
他会把母亲的一部分死因归咎到她头上吗?
“怎么不说话?”温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刚才还喋喋不休的,现在怎么不安慰我了?”
群玉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你还好吗?”
问完才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他先后目睹了父母亡故,母亲还是为了救他死的,能好到哪去?
没想到陆恒还是那番说辞:“我没事。早有所料,只是亲眼见到,难免受冲击。”
他们身前,硕大的神镜完成了使命,渐渐消失在半空中。
群玉注意到陆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着抖,她双手把他手抱起来,一边搓一边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复仇的话,似乎得把整个神界杀穿了。”
陆恒故作轻松道:“你帮我杀?”
群玉不以为意:“那是自然。”
“可我觉得,你才更要小心。”
陆恒目光突然变暗了几分,紧盯着群玉道,
“我今日最担心的,是饕餮在众神面前现身,元神完整且力量大增……”
“先别说话!”群玉摸了腰间的菩提木牌,瞬间匿了形,灵识对陆恒道,“仲老头提醒我,神帝来了!”
门外望风的白衣仙官已消失不见,陆恒微微整理容色,坐到罗汉榻上。
片刻之后,果然听到一串轻而沉稳的脚步声,神帝紫霄带着两名侍从,亲自过来看望陆恒。
陆恒从榻上起身,紫霄踏入殿中,身姿高大英武,气场更是强大凛然。他挥了挥手,示意陆恒不必拘礼,有伤坐着就行。
在前尘镜中,陆恒已见过紫霄多次,但此刻应该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紫霄会面,所以陆恒显得有些拘束,几乎不和紫霄对视,只盯着他庄严肃穆的紫金色神袍滚边。
群玉心道,他怕是一和紫霄对视,就忍不住想一剑宰了他吧。
紫霄告诉陆恒附身他的邪物名为怨诉灵,是一种以怨气为食,成形后能依附在他人身上,放大他人的仇怨以此控制他人心智的强大邪灵,说完这些,他问陆恒,那怨诉灵都和他说了什么。
陆恒如实答:“它想让我杀了我自己。”
紫霄显得很惊讶:“它以为你怨恨自己吗?好在你很坚强,不为所动。”
陆恒撒了谎:“我并不怨恨自己,自然不会受它控制。想来是操纵怨诉灵的人错估了我的心理。”
“很好。”紫霄望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我会查清怨诉灵的源头,给你和清啸一个交代。”
陆恒这时抬起头,直视紫霄的眼睛,道:“帝君,晚辈以为,这件事或许和我母神有关。”
年轻的战神眉宇深邃,眼型锋利,眸子是冷然的琥珀色,清冽凌厉,与连玦的眼睛极为相似。紫霄与他对视上,神色忽然恍惚了下,甚至浮现几分挣扎。
“何以见得?”紫霄问。
陆恒淡淡道:“母神死得蹊跷,若她是被人害死的,那么害她的人,自然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当这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