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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卦当真(93)

作者:册神不是吹 阅读记录


几个弟子把他们一群人拽出来,挨个在手腕脚腕套上禁制和铁链。

风澈被拽着手腕,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的风家弟子就将一道灵力按入了他的眼眶。

这是风家泽字位法阵,“一叶障目”,主要效用是防止幻阵之中被迷惑双眼,故而遮住双目只留神识在外。

然而这会儿竟然用来让这群凡人短暂失明。

估计风家先祖知道自己所创法阵被如此糟践,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风澈任由对方将“一叶障目”放入,随后他眸里水泽一闪而没,恢复了清明。

监牢内闪烁着幽暗的烛火,潮湿黏腻的水声滴滴答答响起,地面褐色又有些发紫的拖拽痕迹遍布,风澈还没顾得上抬脚找个干净的地方站着,就被一把甩进了牢门里。

他一个踉跄,扑在了蒲草堆上。

草茎有些扎手,风澈抓了一把,潮湿腥臭的感觉刺激着感官。他一脚蹬在铁栏上,腻乎乎的铁锈混着不知名的液体让他脚下一滑,铁链牵拉另一边的脚踝,他失去平衡,无奈只能再次趴下。

连滚带爬起来几次,风澈心里忍不住大骂:这破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先混个风家人身份,然后把迟斯年那小子逮住……奶奶的,在这破监牢待一晚,都能烦死小爷我……

那弟子一鞭子甩在栏杆上,铁门轰隆隆巨响唤回了风澈的深思:“你那样子,不是本地人?”

风澈心思一收,爬起来,转身靠在蒲草堆上。

他眼底灰蒙蒙的雾气氤氲,闻着声歪歪头,似乎因为眼前黑暗而感到恐惧,瑟缩着回答:“我,我是楚家地界的,犯了错想要躲灾,路过结界的时候,被一起抓来了……”

他像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哭丧着脸:“那群人像是下饺子一样往出挤,我看傻了,我绝对没有冒犯风家结界的意思!”

那人用怜悯的眼神上下看了看他,手里的鞭子收了起来:“进了风家地界,就别想出去了。”

风澈微微挑眉,然后飞速压下,爬到栏杆边,试探半天,握住了铁栏,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那人见他可怜,叹了口气:“总之,你趁身上还有点资产,赶紧典当了换成灵草吧,或者你会点法决法阵符术之类的,会培养灵草也行,总之先活下来再说。”

风澈垂眸,听他说完,默默不语。

他现改的这副模样年纪不大,只是个少年,皮肤苍白四肢细弱,巴掌大的脸看着营养不良,只有眼睛占了很大篇幅,如今垂眸落泪,总有种瓷器的易碎感。

那人张张嘴,忍不住多加了一句:“你年纪不大,看上去身体也不好,挨上二十鞭说不定就……内门弟子权柄颇大,而且据说这位迟师兄是特派弟子,晚上他拷问你的时候,你求求他。”

风澈点点头,将手心的法阵暗自收了。

看在你人很好,还告诉我迟斯年今晚就来的份上,放过你。

那人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方才趴在地上脆弱落泪的少年就地一滚,像猴子似的弹跳站起,清洁阵图轮了满身两个来回,才终于消停下来。

他盯着地上的蒲草,苦大仇深地坐下,然后揪着裤腿和衣摆,开始争分夺秒地卜算迟斯年的全部行程。

一下午的时间太短,短到风澈只能粗略看完迟斯年一个月的生活轨迹,具体细节他已无暇顾及,只能到时随机应变。

他刚刚收了卜术,眸中幽蓝沉寂下来,监牢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

风澈神色一凛。

来了。

【作者有话说】

姜临(警觉脸)你说谁今晚来

第70章 狸猫太子

风澈将一缕神识分出,极细的神识丝线飞速掠到门口,静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迟斯年似刚刚巡视归来,一身风沙尚未拍净,眉眼中带着轻微的倦色。他身后几位弟子亦是如此,甚至有些脚步虚浮,歪歪扭扭地站着,像是累得不轻。

迟斯年极淡地瞟了一眼身后,将披风取下,放到门口守监牢的弟子手中,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位弟子不用跟随。

那几个弟子瞬间清醒过来,诚惶诚恐,哭丧着脸问:“迟师兄,可是我们做的哪里不如意?”

迟斯年微微皱眉,冷冽的目光扫视过一张张颓丧的脸,开口骂道:“滚,这里不需要你们。”

那几个弟子听到此话,身躯僵直了刹那,没等迟斯年瞟过去第二眼,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迟斯年赶走了身后弟子,转身踏入监牢。

他绕过层层禁制和弯路,揉了揉眉心,进了今日送来的逃跑民众的第一间。

风澈的神识静静跟在后面。

迟斯年进门随意问了几句话,他似乎脾气不太好,语气又快又急,问两句就不耐烦了,加上他表情冷得像块冰,吓得对方直哆嗦,舌头捋不直,话也说不完,更别提回答清楚了。

迟斯年拧拧眉心,干脆将一道法阵注入对方灵府。

“兑位泽行,引船就岸。”

五芒星在那人灵府流转到兑门,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渗入其中。

那人神情从惊惧逐渐转为涣散,然后张口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秘密,甚至马上就要将八岁尿床挨揍细节和盘托出。

迟斯年直截了当打断他:“你是各家派来的细作么?”

那人用失焦的目光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慢慢吐出一句话来:“不是,但我希望我是。”

迟斯年转身向下一个牢门走去,一声轻嗤从他唇角流泻而出:

“若你是,必死无疑。”

*

迟斯年审了半夜,风澈也听了半夜。反复就是那几句,是不是各家派来的细作。

风澈心中思索,风家戒严至此,唯恐细作出现,闭关锁城合情合理,但半月后要搞一出请其余三家的宴席,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别有用心。

他一路听来,直到迟斯年踏出最后一个牢笼,奔他而来。

风澈收回分出的那缕神识,从坐着闭目调息改成仰躺,拉长呼吸装作已经熟睡的模样。

迟斯年站在铁栏外,看着他豪放的睡姿和不似风家内地的衣袍,只觉得今日审了一夜,难得遇见个胆子大看着可疑的。

他开了铁门,进来后又“咣当”一声合上。

眼前的少年猛地从蒲草堆上弹起来,像是被震醒了,眼底浑浊无光,急得一边揉眼睛,一边瑟缩着后撤。

他似乎害怕进来歹人,刚要开口大喊,迟斯年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例行审讯而已,敢喊,撕了你的嘴,以后也别说话了。”

风澈:“……”

卧槽,你小子挺狂啊?

他微微合上嘴,小声委屈道:“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过来咣咣敲我门?”

迟斯年淡定地听完,全当他在放屁:“你不是风家民众?”

风澈声音细若蚊喃:“嗯。”

迟斯年勉强听清,觉得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要上来了:“你站在风家结界外鬼鬼祟祟干什么?”

风澈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道:“不是鬼鬼祟祟。”

迟斯年走得近了些:“你说什么?”

风澈声音更低:“不是鬼鬼祟祟。”

迟斯年冷漠的表情爬上一抹烦躁:“大点声!”

风澈小声道:“声大了会撕烂嘴。”

迟斯年:“……”

他理了理心绪,朝风澈一摆手:“我知你未协同作案。”

风澈点点头:“那你还挺聪明。”

迟斯年噎了一下,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可疑。

若动用“引船靠岸”,对方神志不清,回答的价值大打折扣,他未必能够问全所有细节。但若趁对方神智清明时,多套点话,等会儿也能多提几个问题让他说清楚。

迟斯年忍了忍,看他一眼,淡淡道:“这些年你这样的也不在少数。”

风澈愣了愣:“像我这么帅的居然不是天下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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