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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峥嵘(713)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只不过前隋时期,李渊奉命出征,带上了李世民,将长子李建成留在了永济,连同家属都托付给了时任河东县户曹的任瑰,所以任瑰与李建成私交极好。

李善侧头看了眼另一侧,从这个角度来看,任瑰与李靖略有不同,倒是有点像钱九陇。

钱九陇同样是李渊的旧人,此次将北上泾州,陈叔达的意思应该就是指任瑰与陇州吧?

此刻的任瑰安静的坐在右侧首位,耐心的听着柴绍、张瑾讲解军中详情,心中颇有些狐疑……离开长安多年,突然冒出了个邯郸郡王,却对自己如此优容,但之前王珪不是说这位郡王不偏不倚吗?

自己的亲卫头领处事不当,的确是失礼,但邯郸郡王没有出言责备也就罢了,居然还赞自己眼力超群?

实在是太古怪了。

其实这是个奇妙的误会,历史上的刘仁轨就是被任瑰举荐出仕的,只不过这个时空没来得及就跟着任瑰北上了。

但实际上,任瑰也是被逼的……因为刘仁轨出身尉氏刘氏,其姑姑就是任瑰的妻子,而任瑰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任瑰身后的刘仁轨虽然年轻,但脸皮挺厚的,一直站在任瑰身后没有离开,时不时偷眼打量着主位上那位青年郡王。

之前营门处,温文儒雅,谦冲有礼,但一入军帐,李善收起笑容,气度森严,威严感油然而生,俨然有一军主帅之风。

早在两年前,刘仁轨就听说山东战事中,一位少年郎挺身而出,设计筹谋,擒杀刘黑闼,数年间跃马扬鞭,显威塞外,为天下称颂。

也不过双十年纪,也不过双十年纪,二十四岁的年轻刘仁轨双手紧握成拳。

视线在空中交错,李善微微一怔,向看来的刘仁轨投去温和的笑意……他清晰的看见这位青年的眼中带着蓬勃的火焰,那是一种大丈夫生于人世间,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野望。

历史上的刘仁轨也的确如此,他在贞观年间没什么功绩,直到高宗年间,被李义府陷害获罪,以白身随军,却一跃而起,随苏定方平定百济,白江口一战将刘仁轨这个名字永远刻在了史书上。

那边张瑾、柴绍的禀报已经结束,李善沉吟片刻后改变了主意,原本他准备遣派钱九陇率军入泾州,再挑选一员没什么明显立场的将领率军支援陇州,但今日任瑰、窦轨都到了,特别是前者的身份让李善琢磨不定。

先与李世民通个气,然后再说吧……倒不是李善事事都要得到李世民的许可,但他怕李世民另有打算,甚至可能是在觐见之后才知道任瑰今日抵达仁寿宫。

“灵州兵败,梁贼侵占三州,朝中必然复设行军总管府。”李善沉声道:“陛下暂时不会返回长安,将在仁寿宫逗留到至少八月。”

“泾州、陇州两地均有战事,诸将整肃军中,随时听令。”

刚刚赶到仁寿宫的任瑰对之前战事不太清楚,听了这几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不禁对李善有些不屑,身为主帅,却不敢率军北上……以目前的局势,请命北上,陛下肯定不会反对的。

而柴绍却很理解李善……虽然节制诸军,但一旦有所举动,很难说会引出什么风波,特别是在裴宣机很可能已经死在李善手中的前提下。

第八百零九章 试探

一行人走出宫殿,李善与李世民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不意外于这个结果。

今日早晨觐见,李善为李渊换药,看似无意的提及昨日抵达仁寿宫的陈叔达、窦轨、任瑰等人,顺着这个话头聊到了陇州战事。

李渊也听得懂李善的言外之意,钱九陇率兵入泾州,陇州那边缺少一位能战之将,而窦轨与任瑰都是能战之将,也都曾经独当一面,屡立战功,一位是早年旧交,一位是姻亲外戚。

实际上昨日太子秦王觐见,在李善离开之后,太子就将任瑰这枚棋子扔了出来……李渊当时没有表态。

毕竟前一位太子举荐的行军总管的下场还摆在那儿呢,全军覆没,连失三州,不过襄邑王李神符倒是没死,而是被俘虏了。

今日午后,李渊突然派人传召,不仅是李善,李建成、李世民以及诸位宰辅均在场,除了一系列的政事之外,还有关于军事方面的部署,兵力调配,粮饷供给,最后时刻才提起了任瑰。

果然最后选的还是任瑰,而不是窦轨,在昨晚的深思熟虑之后,李善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太子李建成面有轻松之色,虽然没能捞到行军总管这个位置,但钱九陇无论是在战功上还是在资历、爵位上都难以与任瑰相提并论,等有了战功,复设行军总管府,任瑰出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此番怀先是救驾,又为父亲疗伤,劳苦功高。”李建成笑吟吟道:“待得回京,孤设宴以谢。”

“为陛下臣子,为伯父子侄,均为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之谢。”

一旁的李世民沉默无语,几位宰辅也不吭声,只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角落处的手捧诏书的崔信狐疑的打量着女婿,又仔细观察着李世民的神色。

呃,崔信虽然对权谋之道不太擅长,但很早就猜测女婿投入秦王麾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之道李善的身世。

但现在崔信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了,秦王此次力战护驾,麾下将校死伤惨重,而传闻陛下斥责太子来援太迟……为什么女婿却要襄助太子?

目送众人离开,李善这才与崔信一起下山,准备入军宣读诏书。

“有些疲累?”崔信看李善打了个哈欠。

“嗯,昨晚睡得迟了。”李善又打了个哈欠,没辙啊,昨晚等凌敬等到三更半夜,那老头消息传递过来,两人又商议多时,天都蒙蒙亮了。

崔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真的是你举荐管国公?”

“任瑰、窦轨,均善战有功。”李善随口胡扯道:“是陛下属意管国公。”

崔信虽然傻,但也听出了女婿是在敷衍,干脆懒得再问了。

其实这是一次试探,是昨晚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凌敬谋划后的一次试探。

天台山一战,李世民是在李渊的眼皮子底下拼死厮杀,可以说做到了极致,而李建成拖延出兵时机遭到了李渊的斥责。

这种转变,使摇摇欲坠,甚至内心天平开始倾斜向以军事行动夺位的秦王的地位重新稳固下来,从政治层面考虑,天策府伤亡惨重,但得到的却超过了失去的。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李渊不会再默许甚至怂恿东宫势力对秦王一脉的打压,这一方面是出于制衡考虑,显然李渊对长子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不小变化,另一方面是考虑到关内道战事。

但短时间内有没有可能乘胜追击,将李建成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呢?

毕竟事实是摆在面前的,李渊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李善带着生力军在关键时刻潜入山顶,在柴绍骑兵来援之前,梁洛仁八成已经攻破了天台山,李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父子之情,君臣之情……这一切难道不会让李渊起易储之心?

所以,李世民决定试探一下,李善才会一大早觐见,提出了任瑰、窦轨两个人选。

其实李世民、李善心里都猜到了这个结果,最终李渊还是选择了任瑰。

或许可以解释李渊是更加信任早年就熟知,可以托妻寄子的任瑰的指挥能力,但无论如何,任瑰和窦轨是不同的,后者与太子、秦王的关系都不远不近,而任瑰与李世民是没有交情的。

这直接表明了李渊的态度。

但凡是人,对待任何人任何事务,都有理智和情感,虽然那些上位者往往会以冷冰冰的利益出发,用理智去处置。

但即使是皇帝这样的上位者,也是人。

后世对李渊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优柔寡断,既给予次子李世民过高的权位,但着实际上这是大错特错,这位大唐的开国皇帝虽然算不上杀伐决断,但也绝非性情绵软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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