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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峥嵘(6)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这个时代伤风感冒都可能一病呜呼,让我上阵?

那我记的那些唐诗怎么办,英雄无用武之地?

“无妨,到时候不以府兵出征。”朱氏看上去很有把握,“裴世矩已然年迈,子嗣亦无有才名者,李德武绝难身登高位!”

李善叹了口气,老娘这是铁了心要给那位负心汉来个马前泼水。

一顿饭吃完,李善又问起寺庙裁撤之事,朱氏不耐烦的随口说了几句,又道:“如若寺庙裁撤,需缴纳四年税赋……”

朱氏有点为难,如若自己要落户朱家沟,就必须和村民一起缴纳四年税赋,否则户籍这一条很难越过,但一路北上途中,盘缠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对于这一点,李善这个穿越者倒是有办法。

“李家大郎?”

外面传来朱八的喊声,李善笑着迎出去,“都磨完了?”

“喏,桶里都是。”

李善蹲下身闻了闻,好浓郁的豆浆味啊,不过有丁点儿腥。

不要紧,烧沸后就好了。

“大郎,这是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和尚一把扯住李善的袖子。

“待会儿让你尝尝……”李善有点发愁,这小和尚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碰到什么都要问,还不挑场合。

李善前世出生就没了娘,还没满岁就没了爹,只有爷爷奶奶,种地是活不下来的,是靠着一间豆腐坊才勉强过日子,对做豆腐自然熟悉的很。

虽然弄不到合适的卤水,但石膏也能用,只不过要试试调整比例。

“哑叔,火小点。”

灶台后的哑叔抽出两根柴,他就是那天将上吊的李善就下来的老仆,天生的哑巴,朱氏北上长安,一共带了五个奴仆,四个都跟着李德武跑路了,只有哑叔留了下来。

将配好的石膏倒下去,用勺子搅拌均匀,李善仔细看着锅内的豆浆渐渐凝固,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少了……这是豆腐脑啊。”

今日在长安城内,李善除了平康坊,特地去东西市转了一圈,又找人打听过,这才选择去买石膏。

虽说豆腐传说是西汉淮南王发明的,但至少在唐朝还没流传开。

这玩意不贵重,但短时间内凭此赚取第一桶金,还是不难的。

反正李善也没想着凭豆腐发家。

看看锅里的豆腐脑,李善琢磨了下,心想先试试看。

没有酱油,就加了点酱汁,这时候盐还是挺贵重的,先不加了,只再加了点醋,将三小碗豆腐脑端出去。

“吃。”

母亲朱氏和朱八都有点迟疑,只有小和尚滋遛滋遛的喝了两大口,两只眼睛瞪得乌溜溜的圆,“好滑口!”

片刻之后,三个小碗都干干净净了。

“这是何物?”

“大郎从哪儿学来的?”

李善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摸着小和尚的光头,笑道:“此乃琼瑶浆。”

“若此物在东西市贩卖……”李善摸着下巴低声道。

朱氏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似乎不太认得的儿子,突然开口道:“你们去请七伯、五叔、六叔过来。”

似乎感觉到气氛的古怪,朱三哥和小和尚拔腿就走。

“母亲?”

“此物能赚些银钱,但总不能你我亲自贩卖。”

“朱八能帮忙,再叫上几个,毕竟要磨豆腐。”

“你我母子北上长安,遭遇变故,若无朱家沟收留,你可想过会是如何境地?”

“母亲的意思是……”

“大郎,你昨日做的很对,为何今日却想不开?”

“人立于世,以义为先!”

等朱氏大步出门走向朱玮等人的时候,李善才猛然醒悟,朝着门外伸出无助的手。

求豆麻袋!

第七章 绝户计

作为一个幼年孤苦,家境贫寒的学生,李善虽然保持老好人、勤奋、和善的形象,但也始终有着守财奴的特点。

眼睁睁的看着朱氏将第一桶金慷慨的让全村两百多户人家分享,来解决可能补交的四年税赋,李善对所有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表示此乃义之所在!

在这个时代,虽然社会阶层几近固化,但“义”无论在上层还是中下层,都是硬通货,有了义这个名头,走到哪儿别人都要高看一眼,这也是朱氏慷慨的主要原因……没有义这个名头,窦建德哪里能得河北群豪拥戴?

一天下来,几乎每家每户都登门拜谢,大家都知道,如果真的要补缴四年税赋,卖屋卖田之外,可能还要卖儿卖女,如果家中男丁府兵出征阵亡,那一个家就算是没了。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李善如此“慷慨”的将这等秘方贡献出来……有情有义啊!

这种秘方,用七伯的话来说,是能传家的的宝贝!

再加上昨日急救朱杰的义举,李善的名声在他自己和母亲朱氏的共同“努力”下被彻底洗白。

在面对七伯朱玮感激的时候,李善面带微笑,却心如刀割,心如死灰……

作为穿越者,有的是挖掘第一桶金的能力。

大不了换个桶就是了!

但是,能换个娘吗?

选择豆腐作为立脚点,李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在于这一行自己是熟手,一方面在于他发现唐朝尚不流行豆腐,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黄豆不值钱。

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储存黄豆,这是因为比起其他蔬菜,黄豆容易长期存储,而黄豆种植期短,食用方式主要是豆饭,就是平民也不喜欢吃,只能充饥,朱家沟村民储存黄豆主要是做豆豉。

所以,黄豆在如今价格非常低廉。

有朱家沟这么多人手,有那么多廉价的黄豆,再加上豆制品的新奇,李善能迅速聚拢起第一桶金。

作为一个高中、大学期间常年用奖学金、贫困补助来缴学费、过日子的学生,口袋里空空如也,让李善有朝不保夕的错觉。

屋子里,朱氏和朱玮坐在上首,下首坐着李善、朱八和一个中年人,小和尚还在抱着碗喝豆浆……不甜不咸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喝得下这么多。

那个中年人是朱玮的长子朱奇,平日里走街串巷是个货郎,时常去东西市,今日他和朱八将豆腐脑……不,琼瑶浆拿到城内去问价。

朱奇兴奋的说:“拿去让大公子看了,能送去酒楼,一碗一钱……”

“咳咳。”朱玮咳嗽两声提醒儿子。

“一钱?”李善好像没听出什么,只对这个价格有点疑惑,这是个什么价位?

朱奇解释了几句,唐朝立国后,废五铢钱,新铸开元通宝,一钱就是一文,听起来不多,但实际上……如今斗米才四钱。

唐朝一斗相当于后世的十二斤半,也就是说,米价换算约莫是一钱能买三斤多米,换算到后世大概是十块多钱的样子。

“太少了吧?”李善有点不满意,“定价这般低,全村两百一十八户,补缴四年税赋,够吗?”

在李善看来,这是一笔快钱,很难保密,定价不高一点,这第一桶金实在有点寒酸。

朱奇扳着手指头,“全村两百一十八户,丁男三百二十七人,每丁男需纳粟二石,一石粟三钱,每户再纳绢二丈、绵三两,匹绢斗米,斤棉半斗米……”

朱奇还在扳着手指头,李善已经心算出来了,“每年,丁男共需纳一千九百六十二钱,各户统共需纳绢绵等价六百五十四钱,一起是两千六百一十六钱。”

“一共四年,那就是一万零四百六十四钱,也就是十贯又四百六十四钱。”

“琼瑶浆一碗只售价一钱,每日售一百碗,扣除成本,就算得利七十钱,需一百五十日。”

“如若真要补缴四年税赋,官府会等一百五十日吗?”

朱玮父子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善,这个时代,这样的算术都能去去考科举了,其他的不说,明算科是妥妥的。

李善本人倒是不觉得什么,还在心里盘算,“未必会补缴四年税赋,但也不能不防……七伯,若我能使寺庙不被裁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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